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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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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初霁,月缺沉钩。

玉门关前的雷音寺矗立在塞外恢弘的夜幕中,掉了漆的碧瓦朱甍覆满白霜,透着暗暗的血色。

寺庙破败已久,正殿佛像蒙尘,龛笼腐朽。此时殿门紧闭,唯有寒风吹动一扇半掩的破窗嘎吱作响。

殿内幽暗,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嚓——”

洛朝露燃起香案上的烛台,一小簇火茫攒动,照亮了她隐在黑暗中昳丽的面容。

两弯黛山眉,一双秋水眸。唇上的红脂如残血,樱口翕张,呵出一缕白茫茫的气来:

“佛经上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我眼前的法师,究竟是实相,还是虚相?”

烛火晃了一下,光影摇动。

灯下,僧人跏趺而坐,神姿岿然。华贵的玉白袈裟裹身,背影清俊且冷冽,如寒崖立雪松。

朝露莲步轻移,裙裾在镶金的僧袍边徘徊,绣着并蒂莲的袖边低垂,若有若无地拂过僧人的宽肩。

“若是实相,堂堂大梁圣僧国师,竟私携宫妃出逃,何其荒谬?”

“可若是虚相呐……”

她低身从后拥住了他,狐裘从臂弯上缓缓滑落,露出一段白腻的肌肤,朱唇偏在他耳侧厮磨,幽声道:

“法师的眼耳鼻舌身意,何以如此真实?”

染了丹蔻的玉指一一点过僧人的五官,攀上壮阔紧实的肩背,再一寸一寸游进了袈裟下的胸膛。

气息炽热,体肤滚烫。

她唇角微微一翘,勾出一个得逞似的戏谑弧度。十指却愈发放肆,继续往下滑去。可还未下探几分,就被一只粗砺的掌钳住了腕。

僧人掌心如炙,音色却冷寂:

“诸相非相,万法皆空。出了玉门关往西,便是你的故国乌兹。女施主,可就此归家了。”

“归家?……”朝露嗤笑一声,面露怅惘。

曾经在乌兹,她作为唯一的王女,仗着父王的万千宠爱,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自父王故去,她虽还是王女,却跌落尘泥,无权无势,旁人看到的便只有她这副美艳的皮囊了。

群狼环伺,一个个都想从她身上扒下一块肉来尝。

她只能去求乌兹新王,那篡夺了她父王王位的叔父庇护。

彼时的她,自幼蜜里养出的美人儿,太过骄纵,也太过天真,不懂这世上,凡有所求,皆附代价。

叔父还她尊贵的身份,予她奢靡的生活,最后手指一勾,也要她用这身皮囊,去诱惑威胁他王位的西域佛子,使他破戒还俗。

自她咬牙应下的那一刻起,她的命运,从此开始急转直下。

凡事有一便有二,待乌兹彻底投靠大梁之时,作为西域第一美人,洛朝露又被献给大梁新帝李曜。

作为贡品,她初入宫廷,受尽欺凌。朝臣忌她异族身份,宫妃恨她深得帝宠,人人都可踩她一头,她活得如履薄冰。

因有美貌,李曜破格将她封为“姝妃”。姝者,美色也。她从始至终只是帝王掌中赏玩之色。

直到她触怒龙颜,被囚禁宫中,传言不日就要被赐死。

如此想来,此生每一步,都如逆风执炬,刀尖舔蜜,万般不由己。

“凭什么我的命,要由他人一念而定?”她的唇边凝着一抹冷艳的笑,“我不甘心……我岂能甘心?”

僧人缓缓睁眼,寡淡的目色虚虚落在她身上,道:

“女施主不该因此丧命,我送你回乌兹,无人会再动你分毫。你当从此为自己而活,亦再不是他人傀儡,更无需为此执迷不悟。”

洛朝露在僧人身旁的蒲团上支颐侧躺,笑着勾了勾他颈项上的佛珠,来回摇晃:

“是。是我执迷不悟,是我业障难消,已是无可救药。倒是法师你,说什么四大皆空,一直以来教我汉文,授我诗书……”

“如今,更是救我出宫,带我回乌兹,形同私奔。一再为了渡我,枉顾圣谕,破了清规戒律……”

攥在指间的佛串越缠越紧,细绳几近崩断,在僧人的颈上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却也不见他为她俯首一寸。

她笑意更甚,顺着佛珠往他身上攀,与他默念经文的唇越离越近,气若游丝地问:

“法师,莫不是对我这个妖女动了真情?”

灯芯“啪”一声爆裂开来,打破了案前沉闷已久的阒静。

僧人如佛龛上那座释迦像,一动不动,无情无欲。

静默良久,他没有答她挑衅的问,只淡淡道了一句:

“女施主不是妖女。”

朝露微微一怔,转而松了佛珠,以袖掩口,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在乌兹,她仗着美貌,年少轻狂,践踏过无数真心,更是诱使神坛之上的佛子与她一夜荒唐,身败名裂。

入宫后,她为了活命,以色侍人,谄媚君上,用尽卑劣手段。到头来,被冠以妖女之名,要以死谢罪。

真是成也美色,败也美色。落得今日下场,本是她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可他却说,她不是妖女,她命不该绝。

朝露抬眸,目光沿着晃荡的佛珠,落在僧人面上。

他明明生得俊眉修目,只是一块疤痕遮挡住大半张脸,不见本来面貌。

唯有一双眼,黑白分明,琉璃一般的清亮,却又像是覆着一层薄霜,冷气森然。

眼前这个人,她从未看透。

他本是当朝国师,修得至高佛法,佛荫泽被天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可这位光风霁月的圣僧,并不曾修得一颗佛心。

佛陀身,修罗面。慈悲相,杀戮心。

既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亦是皇帝筑权的杀器。

李曜亲令他涉政事,掌兵权,整肃朝堂,经略西域,王公大臣皆唯他马首是瞻。

朝堂之上,丹陛阶前,他慢捻佛珠的手纤尘不染,底下佞臣叛王的血,从未干过。

他亦是她的汉文恩师,授她以文,可她一直以为,他甚是厌恶于她。

每当看到她依偎皇帝身侧,妖媚惑主之时,他向来毫无波澜的面都会不认可地轻蹙眉头。

在宫中相识数年,他不会像旁人那般唤她“娘娘”,只称一句“女施主”,一贯待她冷淡疏离,话语不多,多说一句都是吝惜。

可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倾尽全力救一个祸国妖妃?

朝露恍惚了一刻,忽闻佛殿外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响,极其轻微,像是阵风拂过,又似飞雪拍门。

而今夜的风雪,已停了许久了。那声音,分明就不是风雪。

该来的总会来。她早就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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