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平视的对视，郁笑的视线和谢竹漪的视线齐平。

她在看谢竹漪的眼睛，谢竹漪也在看郁笑的眼睛。

这里的灯光并不好，昏黄昏黄的，但两人离得很近，近到郁笑都能清晰闻到谢竹漪身上淡淡的玫瑰香，还有属于谢竹漪的香味，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却是那样清爽好闻。

郁笑吸了下鼻子，她愣住，觉得自己闻好朋友身上的味道这个举动显得自己很变态。

她忽视掉这种不自在的感觉，看谢竹漪的眼睛。

谢竹漪的眼睛很好看，大眼睛，双眼皮，瞳仁颜色是浅茶色，眼睛很像郁笑喜欢的一个女明星，郁笑和谢竹漪说过无数次，她觉得这个女明星是娱乐圈最美的女明星。

只是，谢竹漪不是专业演员，眼神没有女明星那么千娇百媚，楚楚动人。

谢竹漪的眼神是清亮而又坚韧的。

郁笑在谢竹漪的眼睛里看到了两个她，还有荡漾着的水光，特别亮。

郁笑想到一个词：温柔似水。

她轻轻笑了下：“有星星。”

谢竹漪也笑，她站直了：“可我觉得是太阳。”

“两个小太阳。”郁笑还记得前几天谢竹漪和她说她一直是个小太阳的话。

这五个字，谢竹漪听懂了，郁笑是在告诉她，谢竹漪的眼睛里有两个郁笑。

她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往旁边挪了几步，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下，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好饿，今晚都没吃几口东西，光顾着喝酒了。”

郁笑看她平坦的腹部，她垂了垂眼皮：“为什么？你想吃什么？”

谢竹漪说：“都行，那个男的一直和我说话，我就闷头喝酒，装醉睡觉。”

郁笑那句“我对他第一印象还不错”的话咽了下去，她舔了下嘴唇：“我们去吃麻辣烫吧，那家特别好吃。”

谢竹漪没有意见。

那家店铺就在小区外面，两人走几十米就到了，选好配菜后，两人找了个双人桌坐下，郁笑坐在谢竹漪的对面。

谢竹漪脸蛋微红，眼神还算清明，特别乖，坐下后用手肘撑着下巴看郁笑，郁笑被她看得不自在。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咱们还是换个桌子，并排坐。”

“不要，”谢竹漪一丝停顿都没，“就要这样坐。”

郁笑不是很敢和谢竹漪眼神对视，她说不清为什么，就觉得谢竹漪盯着她看，她也盯着谢竹漪看很奇怪。

她偏头，看门口，店里的空调呼呼地吹，冷空气让人身体都凉爽起来。

想到自己和老板说的要多加辣椒，郁笑起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凉茶。”

谢竹漪乖乖点了下头。

郁笑不放心看她一眼，她对这里的安全还是挺放心的，大踏步出去了，去隔着几个店铺的凉茶店买凉茶，要了两大杯，到麻辣烫店铺门口，见谢竹漪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两大碗麻辣烫已经上了，谢竹漪正用筷子扒拉里面的娃娃菜。

郁笑过去，把凉茶放下。

谢竹漪抬头，笑容有点傻：“你回来了。”

郁笑坐下问：“你今晚喝了多少？”

“有熟人在，他知道我的酒量，和那晚差不多。”谢竹漪笑了下，再笑，“又饿又困。”

所以是醉了的，能够撑到郁笑来接她已是不容易。

郁笑不知道人喝醉了到底是哪样的表现，只上网看过网友的评论，说犯困，想睡觉，会做一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俗称酒醉壮人胆，但脑子特别清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被酒精麻痹，会放任自己。

“我知道你讨厌喝酒的人。”谢竹漪又说了一句，“怕你不理我，也怕你想起不好的事情。”

难怪今晚又是叫她宝贝，宝宝的。

郁笑认真看着谢竹漪：“上次你喝酒我有生气吗？”

谢竹漪思考会摇头：“没有。”

郁笑又问：“这十年我有生过你的气吗？”

谢竹漪又摇头，她又点头了：“你第一次叫我姐姐那次。”

“我那是无语。”郁笑不想和个微醉了的人说话，“快吃，吃完咱们回家了。”

谢竹漪不说话了，夹着那根娃娃菜，嘴巴嘟着，使劲吹气。

吹凉了才放入嘴里，郁笑看她一眼，埋头吃自己碗里的，吃了几口就喝一口凉茶。

这十年，不管哪样的谢竹漪，郁笑都是见过的。

不管哪样的郁笑，谢竹漪也是见过的。

谢竹漪的自信和自卑，谢竹漪的坚强和脆弱，谢竹漪的悲观厌世和乐观积极等等，郁笑都见过，就连孩子气，会发小脾气闹小情绪的谢竹漪，郁笑也见过。

郁笑吃完，还喝了一口汤，酸酸辣辣的，她又喝了几口，把勺子放下，扯了两张纸巾擦嘴巴。

谢竹漪还在吃，挑着青菜吃，她那碗才吃了不到一半。

郁笑的手指在餐桌上点了两下：“喝口凉茶，别上火了。”

这话很好笑，字面意思和“敷面膜熬夜差不多”，谢竹漪果然笑了，拿起那杯凉茶喝了一大口，继续吃青菜。

吃完了，她看郁笑，乖乖笑了下，开始吃豆皮。

郁笑看了她几十秒，她把手机拿出来，还没解锁，谢竹漪的手就过来了，一下拍在郁笑的手机屏幕上面。

“这是干嘛呢？”郁笑抬起头，“别闹，回家再闹。”

谢竹漪不满：“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郁笑眼神茫然。

谢竹漪切了声，手抽回去了，又用筷子在碗里挑来挑去，挑到喜欢的就咬一口，吃得缓慢斯文。

郁笑看了眼时间，23点04分，时间算早。

“今晚那个男人。”谢竹漪认真解释，“师姐叫过来的，说是她表弟，还说条件差的不会介绍给我认识。”

郁笑愣了愣，对好朋友谈恋爱，要和谁谈恋爱，她不会过多干预，但必要的把关还是要的，那个男人外表和身高气质都不错，那么就是人品性格了。

于是她问：“人怎么样啊？要是第一印象还行，可以试着相处下。”

谢竹漪忽然抬起头，瞪郁笑一眼。

郁笑嘿嘿笑了下：“你喜欢哪样的男人呀？”

她在心里感叹，十七岁到二十七岁，谢竹漪怎么就没谈过一次恋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