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愕回头。只见宝儿去而复返,正站在一棵树后,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完全无法理解,在她心中那个无所不能、总是带着疏离威严的大管家宁扇白,怎么会被人如此践踏,变得这样狼狈脆弱?
陈宇眯起眼,语气不善:“你是谁?敢管府里的事?”
宁扇白看到宝儿,面色剧变,刚要开口阻止她暴露身份——
宝儿已经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毅然决然地挡在了蜷缩在地的宁扇白身前:“你不能杀他!”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宝儿挺直了小小的脊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就是你们府里的大小姐。宁扇白已经找到我了,你不能杀他,我……我跟你们走。”
陈宇脸上的阴鸷瞬间凝固,随即化作难以置信和一丝懊恼。他飞快地收敛起凶相,脸上堆起恭敬却略显僵硬的笑容,将手中的刀收回鞘中:“原来是大小姐,属下失礼。”他躬身行礼,眼神却恶狠狠地剜了地上的宁扇白一眼,随即恭敬道:“小姐,请随我等回府。”
“你们怎么能随便打人?”宝儿指着宁扇白,声音带着愤怒和心疼:“他是我的人,你们不能欺负他。”
陈宇心中不甘,面上却只能连连应诺:“是是是,小姐教训的是。属下不敢。”
宁扇白挣扎着抬起头,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抹娇小却异常坚定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小姐,您可想清楚了?这一步迈出去,便再难回头了。”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炽烈。宝儿闻言,缓缓转过身。强烈的光线从她背后照射过来,为她小小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让宁扇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清晰而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我知道。”
她渴望自由,但她更不愿别人因她的自由而受到伤害。既然如此,她便不介意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族中去,亲自看看那里究竟是什么样的。
“走吧。”宝儿对陈宇说,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平静。
……
官道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一个穿着青衫的女子抱着柄缠绕着红绸的木剑,惬意地坐在一堆干草垛上,望着蓝天白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陆血言觉得今天天气格外好。
坐在她身边的水东流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无奈开口:“你确定把宝儿姑娘留在那个地方,真的没人能找到?她不会被发现?”
陆血言自信满满地拍拍手:“那当然。我选的地方,指定万无一失。就算真被那个讨厌的宁扇白发现了,我相信宝儿那么聪明,也一定有办法逃脱的。毕竟她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柔弱。”她顿了顿,又愤愤不平地补充道:“哼,那个宁扇白,真是可恶。这种人啊,就该让他尝尝办事不利的苦头,最好回去就被狠狠责罚,以后可别再遇到这种扫兴的家伙了。”
水东流摇摇头,不再说话。
赶车的车夫听着后面这位姑娘一路上的自言自语和对着空气说话,早已从最初的惊悚变成了习以为常。他现在心里认定,这位出手大方的陆姑娘,精神可能有点不太正常。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他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喂,大爷。”陆血言探身向前,拍了拍车夫的肩膀,“您说去阳陵怎么走最合适啊?”
车夫回头,咧嘴一笑:“阳陵啊?姑娘,那最近的路当然是坐船喽。顺流而下,两天就能到。您要是坐马车绕路,那可得走上大半个月呢。”
“坐船?”陆血言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哀嚎一声,“哎呀,我从小就不爱坐船。”
水东流在一旁嗤笑出声:“怎么?你不会是晕船吧?”
陆血言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谁晕船了?本小姐才不晕船。我就是不喜欢跟一大群人挤在一起而已。”
她纠结地皱着小脸,看看前路,又想想遥远的阳陵,最终泄气地往草垛上一靠:“唉算了算了,大半个月太久了,那还是去坐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