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外伤,不算严重。”
“但根据报告显示,他有脊柱损伤。”医生指向CT影像中的某处阴影,“就是这里,应该是幼年时受过重击,后来又被重物砸弯了腰,压迫到了脊柱神经,如果不尽快治疗,以后很可能会有瘫痪风险,甚至会危急生命。这次…傅少…”
医生欲言又止,望向喻舟舟的眼里分明多了几分同情,“牵动了脊椎上的旧伤,他应该很疼,我这里先给他开一点镇痛消炎的药,如果可以,还是尽快带他去医院接受正规治疗。”
“对了,他的病情…傅少知道吗?”
阳叔沉默,好半天后,才摇了摇头,“傅少不太关心这个,之前他总说后背疼,我就送他去医院看病,医生让他留下住院,他死活不愿意打针吃药,我去跟傅少提过一次,但是…但是…”
傅垚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自始至终,坐在床上的喻舟舟都没有说话,他微仰起头,注视着药瓶里的点滴一滴一滴落下,长睫在眼底投下浅淡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好吧,傅家的家事我也不便插手,我的话还请您代为转达。”
医生收拾好东西离开。
卧室再度彻底安静下来。
“阳叔…”
喻舟舟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粗粝难听,他重重咳了两声,“阿垚呢?”
“哦,少爷啊,少爷有工作,先回公司了。”
阳叔笑着欺骗喻舟舟。
因为傅垚并没有去公司,而是被袁延他们几个的一通电话叫走的,说是酒吧里又到了一批“新货”,要傅少亲自去给“把把关”,傅垚于是就这么丢下了伤重昏迷的喻舟舟,毫无留恋地走了,这一走,就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归家。
阳叔看到喻舟舟又失落地垂下眼,越发难受,这笑容也更加勉强。
他坐到床侧,目光慈和地望向喻舟舟。
“小舟。”
“你不生气吗?少爷他,毕竟打了你…”
喻舟舟被送回来的时候,只穿了内裤,大腿上全是用皮带被抽打出来的血痂,横亘交错,触目惊心。
喻舟舟好像是愣了一下,随后,就有气无力地摇了下头。
“为什么?”
或许是阳叔关切的模样十分可亲,喻舟舟于是认真说道,“舟舟不乖就会挨打的,小时候碗没洗好,会被舅舅打,不让阿丰摸,会被阿丰打,舟舟惹阿垚生气了,所以才被打。阿垚不生气,就不会打舟舟了。”
所以,他要乖乖接受打针。
所以,他要为阿垚准备礼物。
他习惯性地原谅,习惯性地将过错全部归结于自己,但他并不明白,这些苛责虐待,本不该由他承担。
喻舟舟太傻了,他并不懂得这些道理,他只是觉得傅垚给了他很多,有吃的,有穿的,还有大房子住,他也应当回报傅垚才是。
用他的方式来回报。
*
稍晚些时候,阳叔端来了一份淋了果酱奶油的小蛋糕。
喻舟舟受了伤,本来按照医嘱是要吃得清淡一点的,但喻舟舟实在没有胃口,勉强咽下一两口粥饭就摇头不肯再吃了,阳叔心疼他,还是端来了他最爱的甜品,果然,喻舟舟原本黯淡的眼睛亮了一亮。
又乖又好哄。
傅垚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阳叔叹息一声,轻轻掩上房门时,喻舟舟正在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刮着玻璃碗上的奶油果酱送到嘴里。
“叮…”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
喻舟舟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着的来电显示,是个他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手机刚刚接通,柯仓阴凉的声音就像蛇信一样钻入了耳膜。
“傻子,你被傅少当众掌掴教训这事闹得可真大呀,圈子里都传开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怎么样啊,傅燎意去看你了吗?”
勺子“哐当”一声掉在瓷盘上。
喻舟舟还记得,晚宴上就是柯仓害他被电击,害他当众出丑惹得傅垚生气的,他的脖颈本能般地轻轻颤动,仿佛又感受到了电流的刺痛。
“没,没有。没有人来看舟舟!”
“你应该还记得自己答应我的事吧?只要你肯帮我,我就不会把你偷偷给你表弟转钱的事情告诉傅垚,你也知道傅垚的脾气,如果他知道你一直瞒着他,怕是又会打你呢!”
柯仓应该是调查到了些什么,很得意地轻笑,“小傻子,你应该也不想再惹傅少生气吧?”
“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啊,傅燎意一定会去找你的,以后,他什么时候来见你,在什么地方见你,他的所有行踪,我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