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燎意的眼神骤然凝滞,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都被冻结住了。
这双腿是他的逆鳞,更是无人敢触碰的禁区。
周围的佣人瞬间表情绷紧,冷汗浸湿了制服后背。
一名年长的管家猛地拽开喻舟舟的手,厉声质问他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跟在先生后头?!”
“他是傅垚的妻子。”
傅燎意的声音不轻不重。
管家触电般怔住。
轮椅上的男人缓缓抬眸,目光如刀般锋利:“没听明白?还是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不…不敢...”
管家脸色煞白地松开了喻舟舟,结结巴巴地说道,“只是,如果他真是二少的…咳…那他怎么会和先生您在一起…”
“我做什么需要向你汇报么?”
傅燎意冷声反问。
管家顿时噤若寒蝉。
傅燎意侧首看向喻舟舟。
小傻子刚刚被管家吓到了,正攥着皱巴巴的衣摆,眼圈泛红,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会推轮椅吗?”
傅燎意指尖轻叩起扶手,忽然问道。
“会的!”
喻舟舟急忙说道。
他以前在舅舅的面店里推车送过货,想来轮椅和小推车一样,应该也不难推的。
“那过来。”
傅燎意示意他扶住椅背,“你来推轮椅。”
这个举动让所有佣人倒吸冷气:傅先生的轮椅,是从来不许旁人触碰的。
喻舟舟却对此毫无察觉,他小心翼翼推动轮椅向前走,佣人们慌忙撑伞跟上,黑伞在鹅卵石路上投下绰绰的暗影。
“傅垚呢?”
傅燎意随口问道,感觉到少年推着轮椅的动作明显滞了一滞,便又道,“他应该早早就过来云栖了。”
“是,早上就来了。”
管家弯腰凑近:“现在正在老爷子那里,似乎是起了点争执,很久都不见人出来。”
管家压低声音道:“还有,半小时前,我们接到电话,今晚邀请的那位钢琴家恐怕是来不了了,说是他昨日突然病情加重,昏迷了过去。”
“昏迷?”
傅燎意轻笑一声,眸光晦暗不明。
“郁家倒是会找借口。”
扭过头,却见小傻子虽然在认认真真推轮椅,可脖子却伸得好长,正在四处张望,便道,“他不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喻舟舟的错觉,他感觉傅燎意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微有些不悦的。
喻舟舟匆忙收眼,赧然似地晃回脑袋,讷讷道,“那,那阿垚在哪?”
“先去宴厅吧,他等会应该就会过来。”
“嗯!嗯!推小叔去宴厅!”
喻舟舟十分好哄,又恢复了一副开心模样儿,他推着傅燎意跟随管家佣人一道步入宴厅。
金色大厅内灯火通明,两百多平的占地空间宽广无比,水晶吊灯投下的碎光落在香槟塔上,折射出金亮的浮影,宾客们已陆续入席,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酒杯轻碰间,笑声低语不断。
自助餐台铺着雪白的桌布,精致餐点红酒应有尽有。
但傅老爷子和傅垚,倒是都双双缺了席。
傅家这次宴席还请来了乐队正在厅角演奏音乐,管乐与弦乐交织,唯独摆放在中央最惹眼的那架施坦威三角钢琴是空置的。
喻舟舟多望了几眼钢琴,手指也无意识地蜷了蜷。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盖过。
因为傅燎意刚进入宴厅,就成了满场焦点。
“傅先生!”
“是傅先生呀!好久不见!”
众人的目光如潮水般涌来,但却在触及他身侧的喻舟舟时,微妙地顿住。
“这是谁? ”
无数的疑问爆发而出。
当中有知道内情的,不客气地说道,“这就是傅二少买回来养着的那个傻子!”
“这傻子怎么会同傅先生一起出现?傅二少呢?难不成傅二少把这个傻子送给自己的小叔了?”
“啧,真没个准,上次在酒吧不就是傅先生出面带走他的?我看这傅先生怕是早就跟他好上了,傻子还知道铆足了劲勾-引男人?谁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窃窃私语如蚊蝇般嗡嗡作响。
更可怕的是,喻舟舟在这群人中看见了上次在酒吧欺负过他的人,尤其是那个袁延,此刻正举着酒杯,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向周围人说起他。
“不过是只买回来的狗,陪完这个陪那个…连最下贱的鸭都不如!”
手指攥紧了衣角。
喻舟舟虽然听不明白这些粗鄙的话,但也能隐约感觉到,这些人看他的目光并不友好。
他低着头,睫毛颤得厉害,现在他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躲得远远的再没人找得到才好。
而在宴厅最无人问津的角落位置上,却有人正死死朝他们这边望过来。
是柯仓。
确切点说,是在看喻舟舟,脸色难看得像见了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