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中午。
傅家老宅“云栖”今天有晚宴,听说是久病卧床的傅老爷子突然要接待一位贵客,傅宅上上下下尤为重视,就连傅垚一早也收到通知,老爷子叫他带阳叔等几个之前在傅宅做事的老人回去做准备。
所以,当喻舟舟打车回到别墅时,里头除了几个之前临时聘来的佣人之外,十分空荡。
佣人们瞧见喻舟舟回来,就只当他是空气,也去不干活,三三两两继续围在一起说闲话。
喻舟舟出去了一上午,肚子有点儿饿了。
他去到餐厅,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就连冰箱里阳叔给他准备的起司奶酪和可颂都被那几个佣人吃光了。
喻舟舟捂住肚子慢腾腾地爬到三楼卧室。
初秋还是有点儿冷的了,尤其是正午之后,太阳就没有了,天色阴沉沉的,喻舟舟没有找到开暖气的方法,他学着阳叔之前开暖气的样子,仰头对着天花板喊了两声,可暖风却迟迟未至,喻舟舟抱着胳膊用力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事,在家里发生过不止一次。
只要傅垚或者阳叔不在,他这个小傻子就成了佣人们取乐欺负的对象,监控一关,就可以随意地将他房间的电闸拉掉,把他的衣服食物偷偷拿走,还有一次喻舟舟洗澡时,那群人故意使坏,将热水放成了冷水,还锁死了浴室门,让喻舟舟在里头硬生生地冻了两个多小时,出来时就发了烧。
阳叔责问时,这群人就齐口把过错统统推给喻舟舟,说是喻舟舟操作不当,才弄坏了浴室的花洒。
傻子很笨,嘴巴更笨,不懂得辩驳,也不会告状,最关键的是,傅垚对他根本漠不关心。
纵然阳叔瞧出端倪,想要为喻舟舟出头,最后却被傅垚一句“生病了就带他去医院看病啊,跟我说做什么?”给轻飘飘的揭过了。
傅垚当时被叫回了家,大刀金马地坐在沙发上抱住自己新换的年轻秘书,一边翻看文件,还一边还不时地凑在人耳边轻笑出声,对来打扰自己的阳叔不悦地说道。
“以后小傻子只要没死,没残,就不用来告诉我。”
*
喻舟舟突然将身体缩得更紧。
他也不顾及自己的脊背是不是又弯下来了,而是钻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他摸出手机,手机屏幕亮起的冷光映在脸上,显出了几分茫然以及一双泛红的眼圈。
“舟舟乖乖的。舟舟吃饭,舟舟睡觉,舟舟不生病,阿垚就不会生舟舟的气了。”
喻舟舟重复,“买饭吃,舟舟买饭吃。”
然而,阳叔只教过他用手机打车,还没有教过他怎么用手机买吃的,他知道手机能买吃的,他以前看过阿丰用手机点外卖的,阳叔有时也会用手机采购,只要动动手指就会有人送来蔬菜水果和喻舟舟最爱的甜点面包了。
但喻舟舟显然不会弄,他抓着手机不停地捣鼓,却连个app都没有下载成功,就在他第三次输错所谓的验证码时,手机提示音突然响了一声。
通知栏出现一条消息。
“怎么了”。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喻舟舟却惊吓到连手机都差点摔掉。
他瞪大眼睛,对着联系人栏里的傅燎意三个字凝望了许久,才隐约想起,这应该是上次酒吧救下他后,傅燎意存进自己手机里的。
当时,喻舟舟被傅燎意从酒吧里给“救下”来了,第二天早上,也是傅燎意叫来阳叔送他回家,自始至终,傅燎意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冷淡得像是不想跟这个“侄媳妇”多说一句话,直到喻舟舟上车之前,傅燎意才把喻舟舟落在酒店的手机递还给他,还跟他说,这里存了他的联系方式。
“以后,如果打不通傅垚的电话,可以打我的。”
傅燎意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喻舟舟也早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可此时此刻,傅燎意这突如其来的联系,还是让喻舟舟有点惊慌失措,对着消息框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就在喻舟舟发呆的这几秒钟,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喻舟舟手指一抖,手机重重砸在鼻梁,疼得他险些飙出眼泪,喻舟舟吸着鼻子按下接听键,傅燎意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就这样透过手机屏幕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喻舟舟的视线。
“怎么这么黑?”
男人微蹙起的眉头在昏暗的光线中格外锋利,“你在哪里?”
“在,在被子里!”
喻舟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缩在被褥里,他手忙脚乱地钻了出来,却没有察觉到屏幕那端的傅燎意微微眯起的双眼。
喻舟舟脱了外套,只穿着一层睡衣,睡衣的纽扣并没有扣好,是敞开着的,从肩膀滑下些许,露出白嫩润滑的肩头和一小截弓起的背部,凌乱的发梢翘起了几根呆毛,脸颊还带着从被褥里闷出来的红晕,白亮透粉。
喻舟舟想到傅燎意的身份,又怯生生地补了一句,“小叔!”
“嗯。到底怎么…”
傅燎意的表情缓缓冷了下来,他刚要开口,却被喻舟舟突然提高的声音给打断。
“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呀?”
空气凝固了一秒。
傅燎意的目光撇过信息通知栏里那条喻舟舟给他错发过来的验证码,正当他思索该如何向喻舟舟解释这个乌龙,一阵清晰的“咕噜”声从扬声器里传了过来。
傅燎意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好似带了些隐约的笑意。
“饿了?”
意识到自己肚子在叫,喻舟舟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但却还是很诚实地点点头,“饿了!”
“阿垚,阳叔不在家,舟舟没有饭吃了!”
喻舟舟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委屈。
“你把衣服穿好。”
傅燎意的声线跟傅垚不同,要更加沉朗低醇,听起来莫名有种安抚感。
“我现在过来接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