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御匾,是大事。
是各庄的大事,也是东盛府的大事。
辖下能人志士能得天子青睐,短短数月两获嘉奖。作为地方父母官的荀誉,面上自是有光。
庄聿白以为还和上次灭虫药剂时一样,府衙将匾额送来时,知府大人会派人敲锣打鼓一路热热闹闹。特意将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
因未及冠,一瀑琥珀色长发松松束着,鸦羽色发带上缀了一颗红润玛瑙。
玛瑙,是薛启辰送的。
说自己那日在铺子里看西境新来的一批货,一眼看到这颗玛瑙,温润盈透,当时觉得很搭庄聿白的发色。
还说“不值什么钱,难得的是相配。”
若是寻常点心吃食之类的,庄聿白就收了,宝石未免有些贵重,正要拒绝,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抢先接了过去。
“谢过二公子。”孟知彰手中扫了一眼,视线落在他家夫郎脸颊上,又细细端量片刻,“和眼尾这点红色泪痣,很是相配。”
庄聿白一愣,回身仰头看过去,阳光给来人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色轮廓。
而对方的眸子就这么正大光明盯着自己……当着外人的面。
庄聿白瞳孔一缩,旋即放大。他快速别开视线。
或者是身后人的目光过于直白,过于炙热,庄聿白下意识抬手要去遮自己眼尾的那颗泪痣。手抬到一半,又滞在半空。
为何要遮。如此一来倒显得自己心虚了,像是害羞了似的。
他自己也不清楚当下自己是什么情绪,只觉怪怪的。
不容分说,孟知彰两手轻轻扶着庄聿白肩头,将坐在凳子上的人摆正。
“我替夫郎束发。”
薛启辰站在一旁抿嘴笑,不时给庄聿白递个眼神。
庄聿白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我自己来吧。”说着,伸手去接那条玛瑙发带。
手被拦回来。肩上一重,温热的手掌覆上,轻轻拍拍肩头。
“坐好。别动。”
执砚持笔的手,虚虚握着紫檀木梳,从上而下分发疏丝。一瀑柔顺头发,在隔着明瓦透进来的晨光轻抚下,折射出琥珀色独有的太阳光芒。
庄聿白看了眼不远处笑盈盈看戏的薛启辰,对方先是满眼八卦地瞅着自己坏笑,后被这散开的琥珀发色迷了眼,不觉走近几步。
“琥珀,难怪你叫琥珀,平时只觉你发色浅。今日光下一看,果真如上古美玉一般,真真是好看。”
不等庄聿白开口,孟知彰接过话去:“我家夫郎发如其人,如琥似珀,璀其璨矣。”
大有炫耀之意。
薛启辰姨母笑更甚:“孟公子,听说你们还没办婚礼。何时办?我到时一定备份大礼!”
又向前一步,笑着问到孟知彰面上,“不过孟公子,咱丑化说在前面,我作为琥珀的好朋友,这婚礼若是不够风光不够气派,到时我可不依的。”
“自当风光无两。”孟知彰将发带仔细挽了个同心结,束好后微微调整下玛瑙位置,双手搭在庄聿白肩膀,声音也柔和下来,“至于婚礼何时办,听我家夫郎的。”
这两人一唱一和还真是没完了,庄聿白忙起身打断:“好了,两位公子!天不早了,再不起身,恐怕御匾已经到庄子上了。”
几人驾车向郊外赶,还没到庄上,遥遥便见张灯结彩一片,细听似还有锣鼓之声。
“不用谢,我安排的!”薛启辰洋洋得意冲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这可是迎接御赐匾额,自然是要热闹一些。”
庄聿白笑着领情:“那多谢二公子!今日有葡萄叶肉卷,等会请你多吃一只!”
“两只!”
几人停车下马,抬头却见薛启原立在车旁,身后跟着薛家一众商铺掌事人。
“公子庄公子!恭喜孟公子!”薛启原笑着行礼。
“同喜同喜!” 夫夫二人忙还礼。
只是接一块匾,也就一会会时间,庄聿白没想到薛家竟如此兴师动众。除了当家人亲自来现场招呼外,所有铺子里有头有脸的掌事也带了来。
来给自己撑门面。
不仅人来了,议事堂旁还叫了一支十余人的乐班,吹吹打打,听着比迎亲队伍还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