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声望去,来人青绸圆领袍,素白衣领口微露出,腰束乌角革带悬银鱼符,衣料虽无纹,却显端雅气度。
身旁还跟了位年轻小厮,亦是样貌堂堂,想来也是他来临京的随从,毕竟变成了什么主事。
“梁大人安好!”沈书韫笑意盈盈,对着正要坐下的粱知远招呼道。
刚才一门心思听说书人讲事,居然没有关注到邻桌来了位老熟人。
男人居高临下扫了二人一眼,适才掀袍慢慢坐下,定睛审视了一番台上舌灿莲花的说书人,说书人这辈子大概也没想到,正角来得恰如时分。
又转头瞥了眼沈书韫,漫不经心说道,“有你幸灾乐祸,安好不了!再晚来一会儿,就快被人说去阴曹地府了......”
二娘一听,皱了皱眉,扶着桌沿儿起身,解释道,“梁大人,我敬您是个大官人,可书韫好歹也是个有文化的小娘子,她没有笑话你!”
梁知远面色如常。
沈书韫脸上一闪而过的尬意,伸手轻拉了拉二娘的胳膊,“大人,您慢慢用茶,我们就告辞了。”
说罢,沈书韫牵着二娘的手,放下银钱,疾步离去。
刚踏两步,身后便传来,“小二,把你们茶肆掌柜叫来!”
刚迈出大门,二娘慌了神儿, “来临京,他也是大官儿吗?”
二娘询问的恰好书韫亦不知,“具体不知,通县哪一个官人不欺压百姓?我是害怕与他们打交道的,梁知远毕竟他是官,我们是民,即便他住我们隔壁,我们也天差地别,上次救我们的人情也还了,以后尽量离远点。”
默默点头的二娘,为自己刚刚那般行径有些略过而打了个颤,她虽然号称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官员是她这样的小老百姓惹不起的。
二人至巷角处,二娘去西市与人商量搭边铺卖豆腐,以及采买锅碗瓢盆一类生活用具事宜。
而书韫则转头回了正在翻修的铺子。
她担心通县书铺的事再重蹈覆辙,这一次她想把铺子打造得结结实实的,能经受住临京城的风雨。
毕竟,此处难与通县铺子简单做比,往后她与二娘还要在这里住下,在这里营生。
为了赶进度,这日下午,铺子还多了一个木匠曹叔和两名瓦工。
屋顶是头等大事!
杜小五忙着里里外外加砖添泥固宅,曹叔忙着打制最重要的书架、雕版架,至于其他的细节稍后再行完善不迟。
沈书韫简单和几人打了招呼后,便蹲在铺子门口比划着杜小五找来的“泰山石敢当”,她取下头上的发簪,在上头一刀一刀地仔细刻印。
正在重铺门前石板路的杜小五,好奇询问道“东家,您这是在刻啥?”
“朱砂符咒,化刀劈的“穿心煞”,你瞧门口这丁字路,没有修路以前这儿挺好,开了路,这儿便一落千丈。”沈书韫垂目凝神时,不忘仔细回道。
杜小五听罢,挠头半懵半懂,干脆继续自己手里的活儿。“小五,大门两侧记得预留种矮竹的缝隙。”
“保证记着呢,东家!”
接连几日,书铺翻修没个停歇。
几乎快完工时,沈书韫照常来到书铺忙活。
她心里盘算着进度,这一日最大的任务,就是要将雕版架子和书架加固。
铺子里曹叔“叮叮当当”的声音穿墙而出,好在已是辰时,四邻也无人懒觉,加上翻修开工前,沈书韫同二娘去西市采买了好些见面礼送至四邻,打了招呼。
沈书韫以为自己周全了,哪怕因为敲打翻新闹出的动静,邻人多少也会承她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