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是月光的修饰,那种仿若无物的冰冷似乎被冲淡了一点,约摸也就是一点吧,甚至在这样的光线下奈落也看不清晰,或者说不敢去看清晰。
漆黑的房间,咫尺的距离,相扣的十指,交融的汗水,断续的喘息低吟。
“奈落,别……”
巫女的央求声像是微弱哭泣着的小猫。
奈落霎时浑身发烫,肩胛紧绷,平生头一次体会到一种新奇的心花怒放的熏熏然。
三次,这还是她第一次向他求饶。记得初次的时候,哪怕对她再粗暴,甚至用触手给予她敌对的羞辱,彼时初尝人事的她都无动于衷似的承受下来了。现在,却开口求他……桔梗,是开始重视他了吗?不再只将他当作披着人皮的妖怪了吗?毕竟对待妖怪,她可从不会求饶啊。
“嗯。”奈落很开心,温柔地应下,但却在桔梗以为能松一口气时,蓦然更猛烈。
他如愿以偿地听到巫女发出失控的一声喊叫。
接着他就被报复了,肩后她的手指深深陷入他的肌肉,紧实的宽背一道道血痕。但这对于奈落而言,却如同助燃的酒,他更加兴奋了,两眼猩红的锁住身下的巫女,似笑非笑的嘴角勾勒得意的愚弄人的意味,浑身散发一种雄健又阴暗的异样光彩。
云散雨收,巫女偏过头,不高兴的样子,用力将奈落推开。
奈落也没反抗,顺势滚落榻榻米,侧躺在她身边,一手支着脸,欣赏她欢爱后的模样。
生气了。
又生气了。
虽然不给他好脸,奈落却觉得,她变得鲜活了。
他仔细的观察桔梗,视线流连在她身上。她不说话,一件一件穿衣系带,那一瞬的生气情绪消散,再度变得面无表情。
怎么又是这样……奈落心里发酸,刚刚的一切难道都是梦吗?只有他一人不停的琢磨猜想自我感动,她还是她,还是那个无心无情的女人。
仔细观察着,来来回回,不肯放过桔梗的任何一丝面部表情,奈落忽然又觉得,她好像没那么冷漠了。
也许都是他一厢情愿吧,但奈落还是怀揣侥幸,也许、也许并不是他的错觉呢?也许她心里有他的一点位置。
草草穿上衣服的桔梗,看着是要起身。
奈落问她:“去做什么?”
“去附近找条河,我要沐浴。”
奈落坐起身,按住她肩膀,“在这儿等着。”
一刻钟后,桔梗被奈落带到人见城的浴池。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来来往往的最猛胜们,两只一组提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水桶,每个水桶里都装满了水。最猛胜们把水倒进浴池里,现在水量已经足够。奈落再用妖力加热一下,浴池里顿时水汽氤氲,温暖极了。
“你洗吧,”奈落说,“我有点事离开几天,你在人见城等着我。”
桔梗困惑地望着他,片刻后,应道:“知道了。”
料想奈落也不会突然去搞小动作,那她没兴趣知道,便趁他不在这几天在附近找一找“门”吧。
**
下雨了。
桔梗坐在主屋前的回廊上,望着空濛的天空和珠串般淌落屋檐的雨丝,滴答滴答,雨打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圆润的声音;打在土里,悄无声息晕开一块深色。
湿润的水汽送来泥土的香味,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悠闲地坐着,单纯的感受这个世界。
人见城后,就是堆叠至天穹的雾气墙,不知道墙那边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
这几天桔梗和式神去找了门,没有结果。思来想去,门也只能在一个地方了——此刻奈落所处的地方,人见城的地下室。
说是有点事离开几天,其实躲到地下室去了,那里他的妖气最浓重。
桔梗猜到,他在做什么。
她侧过身,手伸进小物袋,想要拿出梳子梳理头发。指尖触到两把梳子,顿了一顿,一把奈落用骨刺做的,一把她在集镇购买的,桔梗拿出了后者。
一边梳着长长的黑发,一边感受慢慢活着的感觉。
活着。
以这副再度恢复些血肉的身躯。
与奈落的那夜之后,桔梗发现她开始有了体温,不再是毫无希望的冰冷,就连饥饿感较之之前也鲜明一些了。无论如何,她真的很高兴。
雨下大了。
浓郁的妖气笼罩整座城堡,黑云自远方而来,云头间攒动着无数色彩诡丽形状骇人的活物,争抢着拥挤着奔向城堡。全都是妖怪,各色各样畸形的丑陋的凶暴的妖怪,如同被吸进旋涡的道道水柱,从四面八方冲进地室。
奈落在融合妖怪……
哪怕桔梗知道的,但真的亲眼目睹这样巨量的妖怪被吸入狭小的地下室,还是会感到震撼心惊。
这一波妖怪持续了很久,它们凄厉的惨叫被惶惶的雨声吞没,融合成一种喧嚣的模糊的怪声。直到不再有新的妖怪过来,雨也渐停,桔梗自廊下起身,披头散发,沿着楼梯走向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