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秋也不是他的姐姐,她又为什么要惯着他脾气呢?
徐希脑子乱乱的,随便找了个理由:“她生病了,这段时间都要休息,我让她别来。”
陈迹眉毛微蹙,没控制住追问了句怎么了?徐希答不上来,支支吾吾的,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些什么,看了徐希几秒,嘴角微微牵着点笑,声调上扬地哦了一声,“那你直接弹吧”。
不出他所料,徐希弹得很糟糕,开头就起快了,他上了一个自己根本把持不了的速度。一个人弹琴自不自信是能听出来的,徐希的音落地太急,像是噼里啪啦地放鞭炮。
陈迹没让他弹完,听了前两句就直接喊停。
他懈怠地靠在一旁的椅背上:“如果是弹成这样的话,今天的课可以结束了。”
“以后也可以不用来了。”
陈迹说得很直白,直白到徐希甚至不用问什么意思。他有些错愕,又有些愧疚:“陈迹哥,我刚才没准备好,我可以再弹一遍……”
“徐希”陈迹慢悠悠地打断他的话,“你真以为我这么好糊弄呢?”
他笑得很散漫,语气里分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觉得他好像对自己弹成什么样早有预料又无所谓。
“我不知道你以前老师是怎么给你上课的,布置回去的任务你又会打多少折扣。但是在我这里只有一条,我让你怎么练,你回去必须100%执行,只能多,不能少。你要是觉得不行、不想、不喜欢,我劝你趁早放弃考南音的想法,他根本不是你随口一说就能考上的。”
陈迹说这话时毫不留情,没有给他留一点面子。还好没有别人在场,不然徐希真的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在中国,弹琴的人实在太多了,有天赋的孩子一抓一大把,学钢琴根本不缺人。有些基层的老师太宠好苗子,碰上一个就恨不能直接一脚把他踹进南音的门。
但现实是,好苗子太多了。而且苗子和苗子之间也是不一样的,天赋极高的,陈迹会另看一眼,如果只是仗着自己有点小聪
明而耍滑头的,他都基本会直接劝退。
学音乐靠些不知道从哪来的优越感,是会有大问题的。
徐希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手尴尬得摸摸琴盖又拿了下来,简直不知道要放在哪好。
脸上火辣辣的,像被扇了一巴掌。
如果说之前盛秋对他的劝告,被他以“外行人”的说辞挡了回去的话,那此时陈迹的话不亚于当场打了他两耳光。
陈迹和盛秋不一样,盛秋不懂,也没有好好学过钢琴,他可以欺负她,但是陈迹,顶尖的钢琴家,怎么会听不出自己几斤几两?只需要几个音就能听出他的水平。
但是破碎的自尊还在撕扯他的理智,徐希有些不服气,又想拿出那晚和盛秋争执的傲气压住陈迹。
“陈迹哥,南音不是我三分钟热度要考的,我是真的很喜欢……”
“我那个时间和你争这些”陈迹懒懒地看着他,语气有些冷,“你说你喜欢音乐,可是你连这些基础的练习都不做。我知道会很枯燥,可是你连起码的耐心都没有。”
“然后你告诉我,你很喜欢钢琴,你要考南音。你不觉得挺假的吗?你凭什么说喜欢?你又付出了什么努力呢?”
徐希被说得快要哭了,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这么严厉地指责过。爸妈、老师、甚至是师哥师姐,徐希总是被最多夸赞的那个。
他的领悟力好,手指条件好,也有点乐感,已经超出同期琴童一大截儿水平了。这些话听得多了,他就有些飘飘然,身边可以拿来做类似参照物的就是他和张榕。
于是他也开始想象,若干年后自己站在舞台上的样子。
本来他都要以为自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了,结果现在被人一瓢冷水从头浇到脚,这个人不是别人。
是陈迹。
这个他引以为傲有点小聪明和天赋的领域,陈迹的话就像是一锤定了音,他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徐希沉默着不说话,空气像是静止,不再流动。陈迹去饮水机边接了杯水,刚抿一口,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门外传来温温软软的嗓音:“不好意思,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