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玉没有立即回答。
他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敢问郡主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
林霜寒也不瞒他,将自己是偶然听见了元天珏与月长老对话的事情告诉了苏子玉。
在她的潜意识中,她总觉得和苏子玉还是朋友。
尽管两人婚约已经解除,但是到底也在京中相处了这么些年,总归算得上有几分友谊。
见苏子玉面露难色,林霜寒也不欲他为难,道:“我信你的人品,你只需告诉我……”
她后面接的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你只需告诉我,我姑母究竟是不是恶人?
她没那么多心眼去思考事情的幽微曲折。
这件事月长老既然瞒下了她,说明也许并不是最坏的真相。她相信月长老,但是要再求一个心安。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苏子玉却冷笑了一声:“郡主,事到如今打这样的感情牌,太晚了一些罢?你我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不是么?”
林霜寒为他冷嘲热讽的语气和神情惊讶到了。
苏子玉接着道:“倘或你仍旧是我的未婚妻,我也许可以告诉你。怎么样?”
林霜寒没料到苏子玉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她的预想之中,苏子玉要么因为忠君之责而拒绝回答,要么就看在两人还算朋友的份上告诉她一些隐情。
但苏子玉现在说话的语气与态度,似乎是对她解除婚约极为不满。
她心中终于浮现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难道苏子玉当真要娶她为妻,可、可这是为什么呢?
她还没说话,忽而身后的月洞门里传来嘉山的声音:“苏子玉,看不出你还是个情种。既然你真心喜欢阿落,不如我去求我的母皇,恢复你们二人的婚约,如何?”
林霜寒讶然道:“嘉山?”
嘉山向她努力使了几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
接着继续对苏子玉道:“怎么样?”
苏子玉道:“公主的话,陛下想必不会听从。”
嘉山道:“这有什么,我带着阿落一起去。你知道我母皇最是宠爱阿落了。你说是不是,阿落?”
林霜寒虽不知嘉山到底是何打算,但她向来在这些事上很是信服嘉山,故而也便含糊应了一声。
苏子玉却不再说话了。
嘉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方才不是一副非要娶阿落不可的样子么?怎的现下不说话了?”
苏子玉勉为其难开口:“此事乃陛下的密辛,我不可说。”
嘉山道:“没关系的。天知地知,你知阿落知,我不会旁听的。阿落的人品你也知道,她不会出卖你。”
苏子玉强笑了一笑,道:“公主说笑了。”
嘉山道:“我没有说笑。苏子玉,你不愿意是么?在你心中,我母皇的命令高于一切。你根本不可能因为阿落是你的未婚妻就把秘密告诉她。”
苏子玉被嘉山说得哑口无言。
而嘉山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我对你这个人没什么意见,但在阿落这件事上,我实在有些看不惯。你每每在我母皇面前表现得那样看重阿落,可你从未去了解过同妄蛊究竟是什么,不是么?你也从未去体察过阿落这十年被关在宫中的心情,不是么?”
“你根本也不是想娶阿落。只是这个婚约就这样被废除了,你觉得影响了你在我母皇心中的地位。是么?”
苏子玉终于忍不住道:“你懂什么!”
嘉山道:“我什么也不懂。就是想与你做这个交易,如果你果真像你自己方才说的那般想娶阿落为妻,那就告诉阿落她想知道的东西。这个交易,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么?”
苏子玉紧皱着眉,看向嘉山的面色很不好看。
他方才那番话,自然是预料到林霜寒肯定会拒绝,这才说出口。
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嘉山。他向来知道嘉山公主伶牙俐齿,但没想过竟如此咄咄逼人。
苏子玉看向林霜寒。
的确如嘉山所言,他想娶林霜寒,是有多重考量。
事到如今他也说不清楚,这多重的考量之中,真心占几重,利益权衡又占几重。
又或许,他就是看见商云的做派非常不爽。
因为他知道,他没法像商云如此这般的去爱另一个人。他的心动,就止于这浅浅的心动。
他是一个空心的人。
而在面对林霜寒这样纯粹的人时,他本能地不愿放弃。似乎不放弃,他便也有了爱人的能力。
但正是这样纯粹的人,能一眼看穿他所有的假动作,故而一直费解于他为何不肯接受婚约解除这件事。
在她的心里,从未设想过他也许喜欢她。那大概是因为,她曾见过有人真正爱她的样子。
苏子玉觉得生气,他想要反驳,可他偏偏回答不上嘉山的问题。
他觉得嘉山坏了他的事,否则他也许可以自欺欺人一辈子。
当然坏事的不止嘉山,还有那个商云。
这儿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无法忍受,他和这个地方就犯冲。
“陛下的这件事,我无可奉告。我只能告诉你,陛下她并非恶人。”
虽然林霜寒没有说出那个问题,但意外还是得到了苏子玉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