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还可以吗？”

她点点头，声音低低的。

“嗯……挺舒服的。”

虽然还是有点尴尬，但她的眼神不再闪躲，反而开始努力适应这种距离，这种……似远还近的靠近。

为了打破沈默，顾清漪柔声道：“刚刚吃饭的时候，我看你好像心里有些事……？”

语气不重，却像是水面投下一颗小石子，轻轻地，泛出一圈圈涟漪。

她怔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

“没什么……只是有点在胡思乱想。”

顾清漪侧过身，视线落在她脸上，声音柔得像是能把人捧在掌心里。

“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忙。”

她沉默了一瞬，终于低声开口。

“我只是在想……这次训练会不会太过严苛了。这里的环境比我想象中更恶劣。你今天跳进冰水里抓鱼的时候……我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顾清漪轻轻一笑，像是早已预料。

“这就是训练的意义啊，不只是体能上的考验，更是心理上的锻鍊。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毕业后应该是想进军队的吧？”

目光坚定，语气中没有一丝怀疑。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依寒。”

她听着，心口微微一暖，彷彿原本压在胸口的重量被顾清漪那句话轻轻抚平了些。

“嗯……被你猜中了。你总是这么有自信，真让人羡慕。”

顾清漪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撩起水面，水波荡漾，倒映着眼中微光闪动。

“我也会不安啊。只是习惯了不表现出来……也许只是……不想让你们看到我脆弱的一面。”

她微微一愣。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顾清漪也会坦白自己的不安。这一瞬间，她感觉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像是忽然拉近了些。

“清漪……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是那么从容、那么稳定……让人想靠近，也让人安心。”

顾清漪低低一笑，声音像夜风，轻轻拂过她耳际。

“我之所以能这么坚强，只是……因为有你们在。”

顿了顿，视线缓缓落在她脸上，声音低了一些。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脆弱，只是……藏的方式不同而已。而且，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那份纯粹，还有坚持自己的信念。”

她轻声唤了一句：“清漪……”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话未出口就已被心事堵住，终究只化作一声短短的叹息。

顾清漪身形微微前倾，语气也随之压得更低。

“我发现……我越来越依赖你了。”

这话轻得像水气一样，但落在心头，却是她无法忽视的重量。

她的心跳不知何时加快了，像是被一瞬间击中了什么。脑海中闪过太多复杂的情绪，却无法一一说出，只能轻轻点头，声音有些发颤。

“我也……很高兴你在我身边。”

她的脸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眼神仍带着些不安，却比方才更加坚定。

浴桶内的水面轻轻荡动，彷彿也察觉到她们之间微妙的气息。空气中瀰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柔和交织的氛围。

那股在她心中悄悄蔓延的不安，在这样的沉默与陪伴中，一点一点地被温柔包裹。

她轻声开口，像是在给未来描出一个期待的光点，也像是想让此刻的情绪不那么浓烈。

“等这次训练结束后……我们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顾清漪眨了眨眼，嘴角噙着笑，语调像是在调皮地勾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书、喝喝茶……过几天不用动脑的日子。”

沈依寒也笑了，声音里多了几分轻松。

“听起来不错……我想，我一定会很喜欢那样的生活。”

随着话题缓缓转向未来，她们的情绪也渐渐松弛下来。浴桶里的温热如同将两人包裹在一层温柔的结界中，隔绝了外界的严寒与喧嚣，只剩下彼此的声音、气息，以及那份未明言却愈发浓烈的情感。

这份微妙，并未因沉默而减淡，反而在每一次目光交会、每一句轻语回应中悄然加深。

她觉得自己心中某个角落正在悄悄松动，有些感情似乎越来越清晰，却又难以真正说出口。

顾清漪忽然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犹豫：“依寒，其实……”

她抬头看向对方，眼底带着些许迷惑与期待：“嗯？”

顾清漪看了她一眼，唇瓣动了动，却只是低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彼此陪着、互相支持。”

语气轻缓，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认真。

话音落下，顾清漪轻轻前倾了些，身体悄然靠近，那股熟悉却依旧令人无法抗拒的气息，也一点一点地将她包围。

她的呼吸陡然一滞。

心跳莫名快了起来，像是有某种本能在惊醒，躁动又不安地回应着对方所散发的气场。

水雾氤氲，微光浮动。顾清漪安静地坐在对面，长发湿濡地垂落肩侧，贴着肌肤蜿蜒滑落。水珠沿着锁骨滑下，将那人的轮廓勾勒得更为柔和，也更为致命。

那如雪般白皙的肌肤，在水光与烛火交织的光影中泛起细致光泽，彷彿瓷器上凝了一层薄雾，冰冷却柔顺，疏离却引人靠近。

顾清漪的视线静静落在她脸上——深琥珀色的眼瞳并不灼热，却有种沉得令人无法移开的力量。

那不是炙热的情欲，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执着与凝视，像贵族小姐在审视某样珍稀而危险的宝物，克制而优雅，却自带压迫。

她怔怔望着对方，像是忘了怎么呼吸。

她从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总是微笑着的女孩，其实拥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强大——不需要语言，就能让人臣服的存在感。

一种无形的距离正在崩塌，而她却没有后退。

只是心跳，还在一下一下加快，无从压抑。

顾清漪伸出手，动作轻得几乎无声，指尖在她脸颊上缓缓掠过。

那触感像羽毛，柔软、若有若无，轻得几乎无感，却偏偏在每一寸肌肤上烙下痕迹，像是要将这一瞬刻进骨髓。

她下意识阖上眼，彷彿唯有触觉还能记得这样的温度。她能感受到对方靠得很近——近得几乎只要再往前一点，就会碰到她的唇。

水声轻荡，气息交缠。整个空间都陷入一种被温柔缠绕的静止，像雪落无声，又似心跳乍响。

顾清漪一句话也没说，却像早已将万语千言藏进那一瞬的凝视与触碰里。

只是坐在那里，用那种安静、从容、无法动摇的姿态，就足以让人迷失方向。

她的喉咙紧了紧，不敢动，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任由那股悸动一圈圈在胸口扩散，烫得她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但就在这样几近临界的一瞬，顾清漪却忽然将手收回，脸上露出一抹淡得几乎无法捉摸的笑意。

“好了，水快凉了，我们还是赶紧洗完吧。”

语气轻描淡写，彷彿方才的片刻只是无心的玩笑。

她睁开眼，看着对方那若无其事的神情，心口浮上一丝说不清的落空感。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刚才那轻柔一触中悄然滑落、再无声息。

但她很快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们快点吧，安雪还在外面等着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默契地加快动作。虽然彼此都还存着一点不明言的尴尬，但那份微妙的氛围早已悄悄改变，比起一开始的拘谨，显得多了几分暧昧的熟稔。

当她们终于起身、擦干、换衣后，她轻声说：“我们出去吧。”

顾清漪点点头，声音也低了些：“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浴桶，踏进寒夜时，空气中仍飘着雪花，夜色沉静，四周静得像是能听见雪落在地面的轻响。

安雪见她们回来，从帐篷前站直身子，目光扫过两人，并未开口打趣，只是点了下头：“水温应该退得差不多了。你们回来得正好。”

她脚步微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好像泡得有点太久了。”

顾清漪则神情自若地接话：“山里寒气重，泡热水能放松肌肉，也好入睡。”

安雪没有多问，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片刻，像是确认她们状况无恙后才淡声说：“今晚的气温会更低，记得把保温层调高些。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抓紧时间休息。”

语毕，转身朝营地里走去，留下一句话：“我会调整值夜顺序，不用太担心外头。”

夜风轻拂，雪花静静飘落，落在她们肩上、发梢、衣角，无声又温柔。

而她仍站在原地，胸口像还被什么东西灼着。

顾清漪方才那指尖的触碰，已经不在，但那道余烬却像藏进了她的体内，灼热、难耐，怎么也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