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一支羽箭悍然穿透盔甲,直挺挺的插/入后心。面目狰狞的查齐不可置信的低头,头一歪从马上栽倒。额头贴上胸口,脖颈折叠出诡异的弧度。
假装缠斗的三方都惊呆了,连手上的武器掉了都顾不上。
上官承见缝插针,激动到破音:“蛮子将领已死!投降者,缴械不杀!!!”
“大家都是夏人,何必自相残杀!”
没多久,兵士们纷纷扔下武器,但反常的都没跑,而是用崇拜、敬畏的目光看向人群中冷淡低调的焦点。
姬月没有扔下弓,换根弓弦还能用。这可是佑朝这边没有的精良准备,用了就扔什么的太浪费。
一瘸一拐的男人“扑通”一下跪在姬月面前,激动的说:“请您同意陈丙追随!我愿做您手中的刀,指哪砍哪,哪怕是让我去死我也绝不二话!”
起义军残军们也立刻跪下,他们要的不就是一个强大的首领吗?留下的兵士们你看我我看你,如同多米诺骨牌似的一片片的倒下。
早就宣布效忠的上官承此时心潮澎湃,得遇明主,此生何求?他和这群只知拳头的百姓可不一样!
于是上官承秉承着前辈的优越感,指挥附近的流民赶紧把骑兵的衣服武器装备什么的扒了。
迎着一双双热切的眼睛,冷风吹起姬月四肢鼓起的布衣,她的声音在热血中显得格外冷峻,无人能否认她的强悍,似乎她一直都是如此强大、淡然、无懈可击。
“你们可愿随我去临关?”
临关位于西北边塞,地势险要,自古就是军事重地,是与关外赫然族通商的唯一关隘。此地易守难攻,与秦关并称却月山的咽喉。
只是随着关内局势的更改,与外族通商逐渐成为过去,临关的重要性逐年降低,最后被商队抛弃,再度恢复从前的肃穆。
陈丙回答:“我愿意!其他的兄弟我需要问问他们的意见。”
听见去临关,投降的兵士们瞬间慌乱起来。本来北方就是月交族盘踞的地方,流民都是南逃,怎么还会有人跑去那荒无人烟又虎狼盘踞的西北呢?
这跟主动找死有什么区别?
于是,有人拿起武器,自认为偷偷跑走,然后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多的人离开。
姬月没有搭理他们。
早就追随的二十多个流民早已下定决心,此时都坐在地上休息。三匹马跑了查齐的那匹,剩下的两匹被一家三口看着。
上官承走到姬月身后:“大人是想去找佑朝溃军将领石岭堂?此人迂腐至极,恐难收服。”
姬月不置可否。
小部分兵士集结在一起,共同看向一位年轻男子,这人身上有一股野性的直觉:“虎波,你觉得怎么样?大家伙听你的。”
虎波今年不过十四岁,也是他最先主张投降,他的眼睛里满是对强者的崇拜:“如果大人愿意让我追随,我一定会跟从。”
有位老者叹道:“可她毕竟是女子。”
虎波双眼逐渐泛红:“这还分男女?你是男的我是男的大家都是男的,哪一个能把三个骑兵一击毙命?你有本事做到我就服你,没本事就别贬低人家有本事的,只会更显得你无能。”
“女子怎么了?我娘就是女的,她辛苦把我拉扯大,没有娘我早就死了。但凡他是个男人,现在定然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生病没药治被那没根的男人活活烧死!”
“反正,我会留下,大人做事肯定有大人的用意。你们留不留不关我的事。再说,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你们要是听我的,那得选我当头领。”
娘临死前让他快逃,可他能去哪儿呢?天大何其大,他却无处为家。大人是个很强的女子,他想跟着她。
本来有所犹疑的众人定下心,是啊,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一推一拉间,想跑的都跑了,没想到面对未知的未来竟然还留下了共计五百来人。
姬月翻看从三名骑兵身上搜出来的书信证件,这三人都是月交贵族的子孙,身份尊贵不说还加入了昶朝最重视的骑兵连,隶属精锐。
可想而知,等京城方面得知消息后定然勃然大怒。不过现在一半兵力都去南方平定残军,估计也分不出额外的来杀她,顶多就是在周边城池通缉一声。
消息传出加上信件来回一趟,估计得有月余之久。
五百兵士推出八个头领来向姬月投诚,二十来个流民以上官承为头,加上陈丙,一下子手下就拥有了十个队长。除去流民队伍,剩下的人全部平均分配到九个队伍。
001欢呼:主人果然就是最厉害的!
姬月双手负在身后,身形颀长,粗粝麻衣朴素面容都压不住的尊贵雍华,让人不自觉去探索她那神秘的过往。
秋风瑟瑟,姬月的神情格外大义凛然:“我本不欲问朝事,然一路走来深感君王无道,民生之艰辛。”
上官承有被这猝不及防的转折震惊到。
“今国家危难,蛮夷屠戮中原,我实难忍心。为大家所推举追随,我深感肩挑之难。①以身许国,何事不可为?②报国行赴难,古来皆共然。”
“既得诸君信任,我必不负君。”姬月的视线扫过面前脸庞各异的十人:“我会在下个城池购买粮草衣物,能力或许不足以立刻让大家安居乐业,但吃饱穿暖我会尽力而为。”
上官承逐渐惊恐。
且不说提供粮草基本不可能,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靠近有驻军的城池?
……
吃饱穿暖,在这群颠沛流离的流民兵士面前是多么陌生遥远的字眼?
众人不可置信的让小头领重复再重复,然后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哭声哀怨凄厉,诉不完其中的苦楚。
但大家都愿意相信宛若世外高人的姬月,他们有什么可骗的呢?遂,怀揣着微弱的、对生存的渴望再次踏上远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