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只是笑着，用那双没有眼白的眸子凝望着自己。

“呜呜呜呜哇——”

幼童的哭声，自录音机传来，那声音似乎在刻意地吸引自己的注意。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我的福气都被你哭完了。”

当然，莫舟子是深知路过的狗也要踢一脚的道理的，于是她指了指依旧笑着的“江江”不依不饶：

“嗯、没有说你呲着大板牙冒傻气就有福气的意思哈。”

如此攻击了两个…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人的东西，莫舟子心情好多了。

可是录音机没有停止，不仅没有停止，它的内容卡带还夸张的嗵的一下弹出。

即便如此，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也没有就此停止。

身旁的东西眼珠转转，露出少得可怜的眼白，灵活地绕开莫舟子，一股脑将录音机高高举起。

虽然起初是因为这两个东西狼狈为奸的，但现在这个样子来看，他们两个似乎…

有点私仇？

要不然怎么这么着急要砸了它？

莫舟子迟疑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举棋不定，却轻而易举地制止了“江江”的行动。

“你要做什么，同行内卷吗？这很明显触发剧情了！你这家伙要是把它卡bug卡死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莫舟子一手抓住“江江”一手平稳地抓住录音机身后拖曳的长长的线，将难舍难分的两个东西分开。

不过自那之后，录音机却不做声了。

无论莫舟子怎样拍打它，它依旧沉默着，就像一台真正的录音机。

时间久了，莫舟子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个疯子，竟然会指望一个录音机说些什么。

但，她还是捡起了那个被弹出来的卡带。

它通身都与方才不通，素白色的塑料之下，漂浮着缩小版的干瘪的内脏。

它们排列有致，肠子不时蠕动一下。

比起缩小的模型玩具，它们更像是真正的内脏。

这卡带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莫舟子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托着什么活物。

细小的痒，那种痒意很难说，就像是、睫毛扫过肌肤。

念及此，莫舟子身形一颤，她手腕一转，让卡带的正面显出真容。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莫舟子还是沉默了。

的确没错，扫过肌肤的是一层薄薄的睫毛，睫毛之后，藏着一只失去眼皮的眼睛。

它没有选择，只能圆瞪着双眼看着莫舟子。

手指开始发抖，软糯细腻的触感并非幻觉，她好像能感受到手中的东西在颤动。

那是心跳颤动的声音吗？这样的东西，也算是活着吗？

疑问在脑海疯狂运转，莫舟子眼前晕眩，眼前的化作录音带的东西，全身的肌肤都被剥下，现在与自己的手指直接接触的，是皮肤之下的真皮层。

说不上什么心情，莫舟子以为自己可以习惯的。

但，望着已经无法靠面相辨认的、算不上人类却依旧呼吸的生物，莫舟子手一软。

咔哒、

录音带磕在湿土上，鲜嫩的真皮层骤然收缩，原本已经失去声音的录音机鬼使神差般哭泣出声。

莫舟子麻木地捡起那有些脏掉了的录音带，将它一点一点，塞入凹槽。

“我的皮不见了。”

声音不大，却是莫舟子和不远处的“江江”都能听清楚的程度。

莫舟子自然没有博爱之心，冲击归冲击，但在自己生死不明的情况下帮助一个可能与自己素昧平生的录音带，那也太荒唐了。

因此，哪怕真要自己帮忙，她也要一点报酬，哪怕是一点活着出去的指望。

“我、我会帮你。”

录音带还在发声，只是声音微弱了不少，倒不像是虚弱的缘故。

更像是…在忌惮什么？

莫舟子缓缓回头，正对上“江江”那双毫无眼白的眼睛。从未这么异常的眼神，就那样静悄悄地盯着自己。

或者说，盯着自己手中的录音机。

莫舟子不禁疑惑起来。

难道说这家伙和这个录音机也构成什么竞争关系吗？

“嗯，告诉我，你会怎么帮我？”

莫舟子如此说着，却没打算再得到回答，她将手中的录音机放下，转为轻推了推还在发呆“江江”。

“嗯，你是不是红豆吃多了相思了？一直看着人家是在…”

莫舟子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她安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孩童。

当然不指望这家伙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身后一直有个祸患是很糟糕的。

“你也被抛弃了。”

莫舟子一字一顿。

“因为你也落水了，现在的你和我没有两样，都是怪物而已。”

这话说得干净利索，眼前呆愣着看人的怪物却平息下来了，颓然地爬上岸，咚一下就倒在湿土上。

……

无论怎么说，也应该是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