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诗惊了:“什么?”
司夜平静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来找我,让我亲自帮他给他喜欢的姑娘,写情书。”
文落诗一时惊到舌头打结:“你你你……你接了这单?”
司夜点头。
文落诗几乎要在王莲上跳起来:“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司夜垂下眼眸:“或许我们都疯了。我们的关系含糊了太久,都在等一个爆发,或者说,爆发后的了结。”
哪怕这件事和文落诗一点关系也没有,她都久久不能平静。她睁大眼睛,受惊过度,很久没缓过来。
司夜终于撑不住,眼泪重新落下,扑进文落诗怀里,呜咽道:“你是我遭了什么罪,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他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偏偏就找到我,点名要我帮他去写。我作为一个代笔,帮自己喜欢的人代写情书,以便于他拿去讨好他喜欢的那人……”
文落诗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发自内心安慰道:“司夜夜,听我一句劝,咱别喜欢他了,行吗?”
听到这个称呼,司夜微微一怔,抽噎声顿了一下。
两个人年轻的时候,司夜喜欢直接连名带姓喊文落诗,而文落诗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我三个字你两个字,于是那时候,她就喊“司夜夜”,好像这才公平。
忽然被叫这个,司夜意识到,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会开启一段崭新的人生。在那之前的平静、快乐,都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这里,一股情绪被激起,她反而哭得更厉害。
“我也希望自己不喜欢他了,这样就能不难过了!但是,我今天躺在湖上想了一天,我还是发现,哪怕他这么伤我,我都放不下,呜呜呜真的放不下……”
文落诗无言以对,只道:“好好好,先不想这些,你哭吧。这事要是我遇上,估计也得哭几宿才能缓过来。”
知道事情全貌的那一瞬间,文落诗觉得,司夜今天发疯一样不顾任何人的劝阻逃跑出城,只为了独自缓一缓,是个非常能理解的事情。
这也太倒霉了,见过情路不顺的,没见过她这么不顺的。
而且作为一个深资话本读者和新晋话本作者,文落诗非常理解司夜这种扭曲的想法。哪怕对方伤我至此,我也没办法完全放下。
这或许就是当局者迷。作为事件的旁观者,只会觉得这个人傻,都这样了还放不下,纯属是作。但当局者往往不这么认为,他们会把痛苦叠加在自己身上。
司夜喜欢朱明承,是司夜自己的事情,她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她本身已经相当伟大。而朱明承怎么做,是他的事情,与司夜无关。因此,文落诗破天荒地觉得,若是司夜不愿意因为对方的举动而改变自己的情感,那也十分说得过去。只要她乐意就行。
你可以讨厌一个人,可以痛恨一个人,可以大大方方承认他伤你至深。但是,你也可以与此同时,继续选择去爱他。这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份情感只属于你一个人,与别人无关,别人无法左右你。
毕竟,爱一个人和一个人爱我,是完全独立的两件事情。司夜身处悲惨的故事之中,加之她本身就有的恋爱脑属性,文落诗实在不觉得应该在此刻落井下石或者说风凉话,于是,她什么都没多说,任由司夜抱着她哭了一阵,同时心中开始盘算。
她哭归她哭,我可绝不会活成她这副鬼样子。
文落诗的思绪有点飘。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若是未来某一天,长晓也做出类似的事情,她会怎么处理呢?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文落诗就被自己吓了一跳。没有没有,她没那么喜欢长晓,顶多是有点好感的意思而已,肯定算不上喜欢,不至于不至于。
话说回来,文落诗总觉得司夜这件事有些蹊跷。
按理说,朱明承作为一个十分精明的大商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也更不可能去故意恶心自己的商业合作对象,特别是在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意的情况下。就算两个人要掰,以朱明承这种商人本性,也应该掰得体面,不至于故意闹这一出。
“他还特意跟我说,会在年底的时候来取稿。为什么呢?因为夏末之时,日月城的浮萍最为漂亮,他想在那个时候,带他喜欢的人去看浮萍……”
文落诗彻底无语:“所以,司夜夜,这就是你选择来湖里散心的原因吗?”
这里在夏末之时,会有满塘浮萍。
司夜只是点头。
文落诗见她把头埋在自己怀里哭得泣不成声,脑子一转,偷偷唤出翠羽传意石,给长晓去报了个平安,顺便说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去了。
待司夜哭得差不多了,文落诗低头拍拍她的后背,轻声道:“要我说,你别接这单了。这才孟二月,他要年底才来,你接下来十个月都要被这件事折磨,干嘛委屈自己。”
司夜泪眼模糊地抬起头:“不要。这或许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我实在舍不得放弃这单。”
文落诗:“ ……”
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哦,还有,他给的钱太多了,文落诗你不是经常说,人最重要是搞事业,而非谈情说爱吗?我也要挣钱的,我要挣好多好多钱,成为松烟阁里挣得最多的人。”
文落诗:“……”
行吧,这么看来,或许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