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弥漫在浓重刺鼻的烟雾中,黑烟把卫符笼罩,隐约露出一双透露着兴奋的精光眼睛。
卫符立于高处,展开双手,宽大的大氅之下,谢清言在他腿边双目紧闭,被他提起衣领逼着立起身子。
她整个身子枯瘦得皮肤紧贴骨骼,如同一片飘落的枯叶,失去了水分,叶脉小心翼翼维护着残存的叶片,风一吹就分崩离析。
“她是,死了吗?”沈惊澜喃喃自语,喉咙里塞了棉花似的,堵得说不出话来。
秦秋和裴玄紧跟着后脚赶来,挡在二人身前。裴玄劈开几个蠢蠢欲动的士兵,在四人周围设起更加强大的结界。
卫昭明吃惊:“师兄,你可以触碰到影妖了?”
裴玄点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谢清言被卫符吸干,与死无异,我们现在想办法赶紧离开这里。”
“想走?没那么容易。”卫符把谢清言提到身前,另一只手一掌拍向她的后背,万民身体升起缕缕淡淡的黑烟,汇聚到谢清言体内,她蓦地瞪大眼睛,黑烟从七窍泻出,汇成一只三丈宽黑色的大手,朝着四人倾轧拍下。
百姓士兵眼神有了些许清明,茫然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陷入了极度惊骇。
地上密密麻麻躺满了人,暗红的血液汇成一条小溪沿着墙脚缓缓流向地势较低的地方。断肢残臂堆遍小巷,倒在地上的人有不少是平日常打招呼的邻居,此刻倒在人堆上昏死过去,身体还在抽搐。
一时间嚎叫与哭鸣响彻天穹,众人企图从狭小的小巷口逃跑,但人挤人之下,又发生了严重的踩踏。
可四人无暇顾及,黑手如山倒,裴玄以青风剑抵挡,长剑疾刺,剑气从顶端迸发,形成青色剑光,灵蛇一般蜿蜒游走于五指指缝,然后一剑砍出,灵蛇霎时收紧,要将黑手绞杀。
五指握拳,与灵蛇僵持住,一时难分高下。
秦秋面色凝重:“这不过是谢清言不到两成的法力,师祖若再出手,我敌不过他,僵持下去对我们不利。”
黑手与灵蛇耗尽,同时溃塌,余力震荡,周围砖石崩裂,茅草乱飞,裴玄趁机用剑划起漫漫尘沙,再以掌风让尘沙尽数扑向卫符面门,迷住他的视线。
裴玄不逃反趁机径直飞到卫符面前,手腕一旋,法力注入青风剑中,直刺卫符喉咙。
卫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放下谢清言以手阻挡,但仍被青风剑的剑气砍断了手筋。
裴玄并不恋战,捞起谢清言立刻飞回几人身边:“逃!”
秦秋立刻会意,抡起流英锤,卷起强风,裹挟地上的碎瓦杂草,朝卫符扇去。
卫符被裴玄砍了个踉跄,面对从天而来的碎石杂草不敢大意,立刻在头顶撑起一张黑烟汇成的网,将其牢牢裹住。
趁他被牵制住,裴玄左手架起沈惊澜,右手拖着谢清言,翻过小巷尽头的围墙,向前奔去,卫昭明身体尚虚弱,紧紧跟在裴玄身后,帮着他托起一人一妖,秦秋垫后,时不时给卫符制造点麻烦。
沈惊澜肩膀胳膊累得麻木,身体如一滩烂泥,搭在裴玄身上,任由他架着自己在青石小道上狂奔,上下颠簸,骨头都快要散架。
“我们这是要出城?”她认清了方向。
左手传来的温度明明微凉,却烫得裴玄手心出汗。他深呼一口气,忽略这不合时宜的灼热,抵住慌乱的心跳答道:“不错,城里人多易被围攻,方才我与阿秋去寻卫符时发现城外有座山,去那里谢清言或许能醒来。”
奇怪的是卫符没再追上来,几人不敢大意,踏着满街的尸体逃到了城外。
冬日的山褪去了色彩,万物凋零,白雪覆黑石,成一派泼墨山水,只有几棵苍松在雪下伸出一些绿意,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色彩。
裴玄把两人放下,浑身冒着热气,额头细汗点点。
“裴大哥,多谢了。”沈惊澜一进山便觉得身体在一点点恢复,她干脆靠着一块石头半躺,以更好地吸收山的力量。
但谢清言晕死过去,未见好转。
裴玄移开视线不去看她:“阿兰见外了。”
叹了声继续道:“我与秦秋找到他们时,师祖正在吸收谢清言的力量,如今她已是一副空壳,能不能活,全看造化了。”
卫昭明不解:“刚才不见卫符佩剑,这是为何?还有师兄你为何能碰到我和阿兰,师姐却仍不可以?”
裴玄道:“当时我与阿秋出手阻拦,我和师祖同时拔剑,两把青风剑相抵,师祖的那把剑突然消失,我猜是因为青风剑的缘故,才让我能触碰到你们和影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