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明靠着床柱,目光灼灼,盯得沈惊澜有些心虚。
她移开目光假装不在意:“第一点你不答应就算了,你们除妖师整天除妖卫道太危险了,到了莽山,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缠着你们,你们也别来找我。”
沈惊澜已经想好了,如果能顺利按照原著走向,到莽山之前她是不会掉马甲的,只要完成裴玄和秦秋的感情任务,到了莽山恢复法力之后,她就去干掉少鹰成为新的妖王,届时没人或妖可以伤害她,她可以安全地苟完剧情。
“不过第二点,你一定要答应我。”
“你是这样想的?”他的眼眸幽深,在白的病态的面容上更显得像生宣晕开的远山。
他身形不稳,拖着沉重的身躯靠近了一步,逼到她面前想要一个答案。
沈惊澜莫名其妙:“不然呢?难不成跟你们去锦绣城?我对除妖没兴趣,我只想平平安安的,最好长命百岁。”
外面起了风,吹开窗户灌进一屋子的凉意,烛灯熄灭,四下漆黑,隐隐的月光照亮一隅,把卫昭明的身影拉的很长。
他身体似被寒风吹得摇晃了下,沈惊澜好心提醒:“要你不先回去歇着?报恩什么的也不急于一时,你寒毒刚退,别再累垮了身子。”
谁知他赌气似的直接靠着床坐到地上,背对着她,微微低头,鬓角的碎发遮住半张脸。
沈惊澜只能透过微微的月光看到他清晰瘦削的下颌,她的声音随着气氛的微妙不自觉地放轻:“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在担心我吗?”他的声音也软了下来,蜷缩在床下,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明明渴望得到一根稻草,却倔强地不肯接受人的同情与施舍。
沈惊澜知道他另有所指,却有意忽略,半开玩笑道:“自然,虽然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太危险了,还是想回家找情郎,但是好歹曾经中意过你,自然担心你。”
她在现实中也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了,不会天真到连对方的喜欢和亲近都感觉不到。
但不管是秦秋、裴玄还是卫昭明,对她来说都是纸片人,完成任务之后她终归要离开这里,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开始她还打算假意与卫昭明在一起,断了裴玄的念想。可现在卫昭明向她寻求一个答案,沈惊澜却不想回答。
原著中的卫昭明出生时母亲因难产而亡,他生来体弱,加上父亲对他极为苛刻,他就像石缝间的小草,要拼了命地生长,才堪堪能钻破石头,看到一点点阳光。
这样的小草,只要给他浇浇水,他便可以为之把自己所有的枝叶、根系双手奉上,即使是别扭的、嘴硬的。
沈惊澜突然不忍心这样骗他。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推开。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紧,头完全垂下,自嘲地笑了笑:“也是,跟我在一起,确实没什么好处。”
顿了顿,沉沉道:“我答应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剑,永远都不会指向你。”
得到了想要的回复,沈惊澜却觉得胸口有一块石头压着,让她有点喘不动气。
“那,真是多谢了。”
卫昭明不说话了,屋里安静得可怕,沈惊澜歪过头偷偷打量着他,他寒毒刚消,不知道现在冷不冷。
“你……”
卫昭明猛地起身,手撑着床边,骨节分明发白,能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他俯身盯着沈惊澜,因为身体虚弱,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站稳。
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依旧冷得人打颤。沈惊澜被他吓了一跳,不动声色地往床里面慢慢挪动,面上还是镇定:“你要干什么?”
碎发之下的眼眸忽闪不定。明明身体那么冷,鼻翼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他的语气充满懊悔,冲动出乎意料,他甚至没想好要说什么,身体便先行一步。
“我只是不甘心。”
锦绣城里的女弟子不多,卫昭明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与他最为亲近的异性便是秦秋,可他对秦秋只有敬爱。
这样的感觉很陌生,像轻柔的芦苇上拂过心尖儿,又酥又痒,抓不住、躲不开,让人抓心挠肺,无能为力,满腔的情绪无处发泄。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大不了把脸丢尽:“我不甘心你想与我分道扬镳。”
“你舍命救我,我不甘心你这样不在意。”
“我知道你把师兄师姐支出去并非是要单独对我说什么,你只是想让他二人尽可能独处,我只是你的一个借口。”
“被你利用我竟觉得开心,至少对你来说我不是无用之人。”他越说越激动,身体抖得愈发厉害,好像弱不禁风的小草终于要被狂风摧折。
沈惊澜彻底呆住,她没想到卫昭明会把自己剖开,不留余地地将自己彻彻底底献到她面前。
“可我对你来说,真的无所谓吗?”
“我真想剖开你的心,好好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惊澜被他盯得心慌,避开他滚烫的目光望向别处。“我们本就萍水相逢,认识不过十余日,你看不懂我,我也不了解你,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