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著坐下后半天没开口,末了长叹一口气,弄得闻纵棹还以为闻府要大难临头了。
“用完饭你即刻回蒙州,今晚连夜走。”
这饭还吃得下么。
闻纵棹这会儿觉得自己真是不孝,祖父年事已高,自己还让他不省心。
“祖父,之前的事您别放心上,我以后不冲动了。”
看来解救傅聿知还得瞒着他祖父,不然人见不到不说自己先得被遣送回蒙州。不过也没事,他再偷偷回来就行。
“你没见过你太子叔父吧。”
太子?叔父?那是谁?
闻纵棹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祖父指的是谁,他不知道祖父为何突然提起那人。
而闻著却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眼眶湿润说起往事。
“别人都说他顽劣、愚蠢,只记得他做过的错事。可若是他母后还在世,也会像你一般无忧无虑。”
“他不是做太子的料,但开晖帝还要拿他与平渊帝比,偏要他们兄弟阋墙,闹得一死一伤,我连那孩子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闻纵棹对于这个世人争议不休的太子叔父,听得最多的还是他与自己父皇的宠妃之间那些不好的传闻。最离谱的当属还有人对当今皇帝是他这个太子叔父与那宠妃所生深信不疑。
这事闻著当年就问得明明白白,他那糊涂外甥再混账,这件事也不能算在他头上。可是还是因此被废,贬至岭南,最终丧命在那里。
开晖帝那时也后悔不已,若非华渭不在了,平渊帝也不会是唯一的继承人。华沧就更不用说了,但凡华渭或平渊帝有个一儿半女,怎样都轮不到他做皇帝。
一个两个怎么都栽在姓游的女子身上,想到这里,闻著突然庆幸江墅没和游兰露成亲。
“江墅是他的儿子。”
闻纵棹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是祖父被他气糊涂了。
“我早该认出来了,他长得和渭儿那么像。”
“祖父,您该不会是老眼昏花了吧?哪里像了,他不就长得有点像皇上么……”
江墅像皇上,江斓筠更像,从不露面的神秘江夫人,再加上突如其来的赐婚。闻纵棹终于想起富豫的提醒,原来他说的皇上看重江家是指这个。
“那江夫人是?”
“游柏森的妹妹,你叔父的太子妃。”
难怪他们和皇上相像,原来母亲是皇上的亲姨母,甚至是比太后还要亲近的关系。
那江墅不就是太子遗孤,大小也是个王爷了,他是不是就能帮忙救傅聿知了!
闻纵棹一心只想着救人,还觉着自己没有哪里得罪江墅的地方,应该能有几分胜算求人帮忙。
但很快又回过神来想起祖父要他回蒙州的事,犹豫地开口:“您是不是担心皇上会害他,连带着闻家一起除掉?”
闻著只是望着他,眼中有不舍更有坚定。
事已至此,他必须帮江墅认祖归宗,得赶在皇上有所动作前,让天下人都知道江墅是太子遗孤。今晚不仅要送闻纵棹离开曲京,他已经吩咐手下将江墅的身世散播出去,等明日进宫面圣,才能不做瓮中之鳖。
闻著明白这样的做法十分冒险,万一皇上秋后算账,闻府还是逃不了干系,但至少闻鸿手里也有兵马,还能护着家人。
“明日我会替你告假,或者干脆辞官,等时局稳定,不,你就和你爹待在蒙州,我会写封信给你爹,你赶紧走。”
“祖父,孙儿不能走。生死关头弃您于不顾,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我和您一块儿去见皇上,这事没准儿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糟糕。”
“不行,其他事你胡闹也就算了,这事必须听我的。祖父老了,仍自责当年没保住渭儿,如今他的孩子我不能听之任之。”
可闻纵棹铁了心要和祖父同进退,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曲京,祖孙俩谁也劝不动谁。
“祖父您想想,要是皇上翻脸,我还能帮忙制服他,反正江墅也能当皇上,谁当不是当……”
闻著喝止住他,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怎能轻易说出口。
闻纵棹却不以为意,既然江墅是华渭的儿子,那本就有资格继承皇位。皇后又还没诞下皇子,如果皇上要赶尽杀绝,不如趁早换成江墅做皇帝。
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抢夺。
谁当皇帝都行,毕竟寿终正寝的皇帝没几个,好与坏都有人要反。觊觎皇位的难道会少,江墅又是闻府的亲戚,左右都被绑在一起,倒不如扶持他做皇帝。现在又在打仗,趁乱换个皇帝有何不可。
“那也不是现在,仅凭我们还不够,江山坐不稳。你别趟这浑水,听祖父的话,回蒙州去。”
“要走一起走,您不想让他死,那我带他去投奔我爹总成了吧,天高皇帝远,让皇上慢慢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