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好说,要是别的贵客登门吃了闭门羹,小心参你们老爷折子。”
傅聿知咳嗽了一声,放鹤才闭上嘴。贤王府人多,放鹤跟谁都能称兄道弟,也没几人嫌他聒噪。
“到了,江府客人少,一般先下了拜帖才到,招待不周请傅少爷见谅。” 枕山说完就走开,也不说帮他们倒杯茶。
“哎,主子,他什么意思,怪我们不请自来?我们可是奉了圣旨才来这里,谁稀罕来一样。” 放鹤嘴里嘀咕着,轻车熟路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去等。
傅聿知轻推虚掩的门进去里间,略微一打量书房内陈设,心想果然是书香门第。尽管外面看着平平无奇,内里却是大有乾坤。
琳琅满目的书籍整齐叠放好,墨香纸香交错扑鼻。书房内升起炭火取暖,上面还架着一盅药汤,味道微苦但不难闻。
除了笔墨纸砚并无其他珍玩异宝,全然不似贤王府的书房。
听贤王府的老人说,福裕皇后生前一直住在贤王府,和先帝经常在书房舞文弄墨,只是后来福裕皇后所有的墨宝都陪葬先帝陵寝。
“咳咳……”
屏风后传来几声轻咳,傅聿知不由捏紧拳头手心冒汗,这还是头一回和江墅单独共处一室。
江墅早起看书也有些疲倦,听说有客人来便洗了把脸清醒。傅聿知脚步放得轻,他没注意人已经走进来,乍一见到人还有些诧异。
“傅公子。”
江墅半拢着长发,象牙白的发带穿过青丝束在脑后,他走路的步子稳当,几乎看不出发带摇曳的痕迹。
“傅公子?请坐。”
傅聿知如梦初醒,慌忙移开眼睛看向别处,随着江墅指向坐在另一张书桌前。
“郡主可还好?”
“好多了,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
他这张桌子比江墅的要小一些,一比较真有点夫子教学生的意味。
“白关现在应该更冷一些,不过年纪大了病痛磨人。”
傅聿知抬头看了一眼江墅,见他神色如常,不疾不徐从汤罐中倒了一碗药出来。
“这是养神的汤水,我屋里没有茶水,傅公子要喝茶吗?” 话虽如此,江墅却将手里的汤碗微微向前递出,“碗是干净的。”
傅聿知接过一口气饮下,汤水温热并不烫人,将碗放下时后知后觉舌尖有些发苦。
江墅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下,嘴角沾着一滴水渍,被他屈指拂去。傅聿知收回视线,突然记起摘星楼那方帕子此时正揣在他怀中。
“是不是屋里太闷,要不我叫人把炭火移到外间。”
江墅见傅聿知面颊微红,以为他是被炭火熏的。江墅怕冷,但凡府里他在的地方,炭火都要比别处更旺盛,左右就他一个人待着,碍不着旁人。
“没事,刚喝了这汤有些热,写写字就凉快了。” 傅聿知松了松衣襟,装模作样拿起毛笔蘸墨。
反观江墅手里拿起一卷书,不紧不慢踱步至他跟前,好像真的想看看傅聿知打算从何下笔。
离得近了,熟悉的药香又往傅聿知脑子里钻,他现在稀里糊涂仿佛醉酒一般不清醒,蓦得站起来到书架上乱翻。
“我一下想不起来有句诗怎么写,我找一找。”
江墅勾起唇角,在他背后出声:“傅公子如此好学上进,皇上若是知晓肯定大为感动,说不定就免了到我这里报到。”
傅聿知不敢转身,只能胡乱编说:“那不行,古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我对很多东西都是一知半解,江公子博学多闻,许多事情还要向你请教。”
又怕江墅觉得他烦人,赶紧补充道,“不过你不用管我,你的学业要紧,我保证在旁边不会出声。”
感觉身后的人又走近一步,傅聿知习武,对别人的方位捕捉十分拿手,但此刻他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脚步声。
“哦,是么,那你不说话怎么请教?”
江墅饶有兴致盯着眼前人僵硬的背影,他料定傅聿知心里有鬼。
傻子都知道皇上让他来自己这里不过是敷衍孙尚书,打发李尚书的场面话,哪怕傅聿知一次也不来又有何妨。傅聿知为自己出头,他自然不会不为他美言,况且皇上哪里有闲心过问这等小事。
可偏偏傅聿知有事来不了还专门派人过来递信,今日又亲自登门。再细观他言行,怎么都不像坦荡之人。
江墅不喜与人过分深交,可对人情世故并非一窍不通,傅聿知分明是有意接近示好。只不过他到底有何企图,江墅还没琢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