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娆到家后,急忙将摘星楼发生的事情禀告给父母,游柏森来接游夫人也在富府,于是同富大人一道往摘星楼赶。
李百驰的小厮自然早就给李府通风报信,不一会儿摘星楼里就又挤满了人,看着竟比之前庆祝节日还要热闹。
李尚书年事已高,下了轿子须得由人搀扶才行,就门口进来这几步路走得都不利索,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消息硬生生从床上爬起来。
大夫来得比他们都要早,左看右看说没大毛病。富豫也看出来猫腻,吓唬李百驰说既然还不醒那就施针放血,李百驰听了吓得眼皮一抖,哼哼唧唧叫唤起来。
“谁干的!还有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竟有此等刁民公然行凶,还不快抓了去见官!”
李尚书不良于行,中气倒是十足,教训起人来一点也不马虎。李府的小厮直奔傅聿知而去,但到了他跟前又不敢动作。
傅聿知裹着披风,好整以暇坐着,任凭李尚书对他吹胡子瞪眼也丝毫不畏惧。
此事虽与富家无关,但多少是个见证人,富大人出来打圆场:“李老,不过就是小孩子玩闹,一时分不清轻重也是有的,何必大动肝火,闹到公堂上多不好看。”
李尚书偏不吃他这套,要伤人的是富豫倒也罢了,同样在朝为官也可以卖彼此几分薄面。
但是傅聿知打得人,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无权无势又不是曲京人,要怕了他那才是笑话。
“等闹出人命才知道着急就晚了,就算今日不是我那孙子倒霉,难保他下一次不再作威作福。愣着做什么,把他给我绑起来!”
江墅不动声色挡在傅聿知身前,向李尚书微微躬身作揖,缓缓开口:“此事因我而起,若是李尚书想要天理公道,学生愿意与李公子公堂之上对质。”
他轻轻按住傅聿知不让他起身,接着又说:“李公子出言不逊在前,字字句句不堪入耳,今日在场的都可以作证。李尚书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人询问。”
李尚书当然知道李百驰是什么德性,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儿子死得早,可不就养成这无法无天的样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顶多算唇舌相讥而已,就值得动手了?那还得了,必定是你们理亏说不过恼羞成怒,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
李尚书喘了口气继续怒骂:“你父亲见了我还要自称学生,无知小儿还敢跟我叫嚣,等将来挣了功名再来分辩。”
见他倚老托大还搬出官威来,几个小辈不好再出声,毕竟在场的官职都没有李尚书高。
游柏森虽在户部挂职,但好歹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不能按一般品级算。
“大夫也说了李公子没有大碍,今日大伙儿都喝了酒,彼此言行都有失,不如这样,各自赔礼道歉,此事就算了。”
到底是小孩子瞎胡闹,要真押到公堂上也审不出个所以然。游柏森心里也清楚,李尚书不过是借机搓磨人罢了。
富大人也顺势说:“是啊,咱们几个都在这里,难不成这点小事还要麻烦兵部和刑部,李尚书你说呢?”
李尚书没料到这两人会为傅聿知这小子开脱。是了,江墅是游柏森的准女婿,富家又和贤王府渊源颇深。此番是自己失策,但他还不肯拉下老脸说和。
“等着,这事儿没完!”
撂下一句狠话,还是由下人扶着出门上轿,只不过多带了个人。
“李尚书真是越活越糊涂,迟早要被他那个不成器的孙子给拖累。”
“儿女债不好还,他就一个孙子可以操心,哪像你和我,还有两个祸害。”
游柏森和富大人说笑。既然事情告一段落,就各自领了儿女回去。
富豫想顺路送傅聿知回贤王府,岂料江墅先开口提出送人一程。
“傅公子,请。”
江府的马车不如贤王府和富家的宽敞,此时马车上坐着三人更是错不开眼。
离得近了,马车里暖炉熏着,似有若无的药香萦绕在傅聿知鼻尖。他想俯身嗅闻是否是披风上传来的气息,又惊觉此举多有冒犯。
耳边传来压抑的咳嗽,江墅看到抵足而坐之人关切的眼神,淡然一笑:“无碍,旧疾而已。”
“多谢江公子送我回来,外面风大,你就不必下车了,免得热气跑走。”
“本来应该亲自登门说明缘由,但今日天色已晚不好叨扰,烦请傅公子将此事说与郡主,万一李尚书发难,也好早做准备。”
傅聿知点点头,解下披风还与他,站在贤王府门口目送江墅的马车远去。
柔嘉郡主早就歇息,傅聿知本来也没打算告诉她。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不信李尚书能翻出什么花样。
从白关带来的侍卫浪叶上前把在李府打听来的事情一一说与他听,果然李尚书这个老糊涂,他就等着看李百驰怎么摔得更惨。
与贤王府相邻的富府也才落锁,富豫回来告诉富娆说傅聿知没事,她才放下心来。
而后心头泛起一片酸涩,之前听富豫说傅聿知喜欢游兰露她还不信,没想到竟然为了别人冒犯她大打出手。这就由不得她不信,原来单相思真是一场易醒的梦。
难怪她娘掬珠夫人经常念叨,情爱都是一场空,帝王之爱不外如此。
她娘常说,人一定要会忍耐,只要熬得下去就能出人头地。她娘就是,从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今也挣得一个诰命夫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