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指尖捏起雪团:“我们可以将雪球摆在己方阵营的任意一个地方,树杈上,长椅上,草坪上,地上等等,”雪球在掌心越捏越硬,“而我们需要一边守护己方,一边进攻敌方,只有当进攻的雪球与守护的雪球都大于对方的雪球时才算胜利。”沈灼忽然狡黠一笑,睫毛上沾着细小冰晶,“也就是说你打了我10个兵,而我只打了你5个兵,但我还剩20个兵,而你只剩10个了,那你就不算赢,懂了吗?”
裴昭摩挲着水枪边缘的凸起,忽然开口:“敌人出千怎么办?”他抬手指向沈灼的阵营,那边灌木丛生,积雪堆积成天然堡垒,“面积大,也就代表着兵多,没有规定造兵时间,但遮盖物多也就代表着可以无限造兵和隐藏的,这样人类是赢不了的。”
沈灼猛地将雪球砸在三八线上,雪雾腾空而起。他向前逼近一步,裴昭能清晰看见他睫毛上凝结的白霜:“长官,你也违规了,根据《星际手册第三条:星际守护者不允许放弃希望。”他忽然伸手扯下裴昭的围巾,羊毛织物缠绕在两人交叠的手腕,“现在,你是堕落的审判者了。”
冰面在脚下发出细微的脆响。两人翻过锈迹斑斑的栏杆,湖水在冰层下翻涌,寒气顺着裤脚往上爬。沈灼将水枪浸入刺骨的湖水,看裴昭睫毛上的霜花在路灯下闪着微光。
沈灼将冻得通红的手指搭在水枪扳机上,冰棱在指节蜿蜒生长。人工湖冰层发出细微的呻吟,远处圣诞树上的彩灯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像是宇宙深处某个将熄未熄的星系。
“现在,游戏开始!”
扳机扣动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沈灼看着银色水流以抛物线的姿态割裂空气,水珠表面迅速凝结出蛛网般的冰纹。那些悬停在半空的冰晶折射着路灯昏黄的光晕,宛如坠落人间的星屑,纷纷扬扬落在裴昭肩头,将他的黑色大衣缀成银河的模样。
裴昭的反击来得迅猛而精准。他水枪喷射出的水流在雪地上犁出深痕,转眼便化作尖锐的冰锥。沈灼侧身翻滚,后背撞上覆满积雪的长椅,木刺穿透棉服扎进皮肉。但他顾不上疼痛,指尖触到事先藏在椅垫下的雪球——那是他用便利店塑料袋包裹着的秘密武器,此刻已冻得像块坚硬的石头。
战斗在夜色中愈演愈烈。沈灼的阵营是片杂乱的灌木丛,雪球藏在扭曲的枝桠间,或半埋在蓬松的雪堆里;裴昭的阵地则以那棵挂满冰棱的松树为中心,雪球沿着树干整齐排列,宛如训练有素的士兵。两人在三八线两侧来回穿梭,冰雾与雪粒在路灯下交织成朦胧的战场。
裴昭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他击中沈灼阵地的雪球数量远超对方反击,可每次清点己方剩余雪球时,数字却总比预估的少。他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沈灼阵营里唯一突兀的存在——那个墨绿色的垃圾桶。寒风掠过桶盖缝隙,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等等!”裴昭的声音被呼啸的北风撕碎,“你在垃圾桶里藏了多少雪球?”
沈灼却只是露出狡黠的笑,睫毛上的冰晶簌簌掉落。他掀开垃圾桶盖,里面密密麻麻的雪球垒成小山,最顶端还插着根便利店的吸管,权当是胜利的旗帜。“根据星际手册补充条款,”他故意拖长尾音,“未明确禁止的区域,即为合理战术范围。”
裴昭看着自己光秃秃的阵地,又看看沈灼得意洋洋的笑脸,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他摘下手套,掌心的温度瞬间融化了落在上面的冰晶:“下次,我要把雪球藏进路灯灯罩里。”
寒风卷起满地雪尘,将两人的身影揉碎在冬至的暮色里。沈灼握紧还在滴水的水枪,忽然觉得,被宇宙通缉的生日,和某个笨蛋审判者在垃圾筒里藏满胜利的荒诞剧本,或许才是星际漫游中最耀眼的传说。
沈灼拉了拉衣领:“回家吧,长官。”
裴昭捏了捏衣服上的冰碴:“嗯。”
在路口分别的时候,沈灼心里竟然有一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