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只是惊讶了一瞬,便恢复了平静。他面上表情波澜不惊,抬眸看向薛子翛,眼神中却满是挑衅,同时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薛子翛却被眼前人露出的真容惊到,恍如平底惊雷一般,在她脑海中炸开。恍惚间,眼前这人的容貌,竟和前世坟前的对视,重合起来。
你,是谁?
薛子翛在心中问道,面上却分毫不显。
裴钰伸出一根手指,将横在自己颈边的剑锋移开,看着薛子翛似笑非笑道:“三公子?呵呵,仗着自己有钱便强抢民女?想来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今日算你倒霉,犯到小、本姑娘手里,看本姑娘如何替天行道!”
说着,裴钰便运气意图震开宝剑,然后对着薛子翛一掌挥出,随即便见薛子翛凌空向后倒飞而去,摔落在屋子中央的圆桌上,将那桌子砸了个稀巴烂,桌上的碗碟“乒铃乓啷”碎了一地。
只可惜,事实并未如裴钰想象得一般发展。
“嘿……哎?我的内力呢?”裴钰一掌挥出,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那剑尖依旧横在他的颈边。他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嘿,嘿,嘿。”裴钰不死心,又挥掌数次,可依旧毫无所获。
薛子翛好整以暇地看着裴钰一个人的独角戏。
裴钰试图运起内力,可发现自己的丹田,竟空空如也!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吃啊……不对,酒,难道是方才的酒?
裴钰的脸色一变又变,最终变得难看的很。他一脸复杂地抬头看向薛子翛,果不其然,在眼前人的脸上看见了毫不意外的表情,薛子翛甚至还挑了挑眉,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你你……”裴钰伸长手指,颤抖着指向薛子翛,气得不行。
想我一个行走江湖数年、大名鼎鼎的盗神,今日居然在这小阴沟里翻船了?说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太没面子了。
薛子翛没在意裴钰内心的天人交战,只是冷不丁吐出一句话:“你,是在被追吧。”分明是个疑问的话语,可偏偏薛子翛说得肯定。
裴钰心中一惊,顿时警铃大作,目光变得警惕起来:“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薛子翛轻笑一声,将软剑收回腰间,一撩衣袍姿态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道:“不必掩饰,孙姑娘房中,有一身夜行衣。昨晚林府进了贼。”薛子翛吐出两句看似毫无关联的话语,她伸手拎起茶壶,顾自倒了一杯茶,捏起茶杯就往唇边送,下一刻就立马吐了出来,“怎么都不换热茶,一群废物。”
裴钰见状笑出了声,可在薛子翛眼神如刀子般射过来时,乖巧地闭上嘴,咧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薛子翛盯着裴钰看了许久,看得裴钰心中都有些发毛,她才收回视线,不轻不重吐出一句话:“你若是好好扮演我的新婚娘子,我便可保你平安无虞,否则,只怕难以保证你是否还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我凭什么相信你?”裴钰敛下方才生动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你一个臭名昭著的富家公子而已,我不过就是一时不慎中了招,难道你以为这样便可以拿捏我了吗?”
“呵。”薛子翛轻笑出声,“你不会以为你就是被下了软禁散吧?酒中下得是软禁散倒也没错,方才梧桐送你进房间时,还在蜡烛中下了别的药。”薛子翛顿了顿,压低了嗓音,恍如危言耸听一般,“两种毒单独而言都不会要人性命,可奈何你两种都中了,那就……”
薛子翛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恶意的笑容:“你摸摸,眼下你劳宫、天枢、章门三个穴道,是否感到疼痛难忍?”
裴钰下意识依言找到三个穴道,轻轻按压,没想到下一刻整个人痛得面色一下子白了起来。
“如何,眼下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吗?这毒可是梧桐自己调配的,其中冗杂了几十种毒花毒草,多一钱少一两都无法解开。这毒霸道的很,不出三日,你必七窍流血而亡。”薛子翛翘起二郎腿,言语中满不在乎。
整个房间变得一片寂静,裴钰不死心地搭上腕间,仔细感受指尖下脉搏的跳动,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他愈发纠缠的眉心。
他的脉搏时而平稳有力,时而细小如线,毫无规律。裴钰心中一沉:难道,这薛三说得,是真的?
“把解药交出来!”裴钰气急败坏,奋起反抗,试图以武力逼迫薛子翛为他解毒。他掀开裙摆,从小腿上拔下一把匕首,朝着薛子翛扑去。可明显,他忘记了眼下自己失去内力这一残酷的现实。
薛子翛不闪不避,一手捏住裴钰握着匕首的手腕,另一手一个手刀劈下,裴钰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便落了地。薛子翛转手刀为环抱,一把搂住裴钰的腰,带着些许调笑的声音在裴钰耳边响起:“夫人,你这就等不及,投怀送抱了吗?别急。”
二人彼此交缠的身影倒影在门框上,守在远处假山石旁的家丁露出暧昧的神色,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啊,三公子平日里看起来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居然是个这么急色之人,怪不得方才酒都没喝几口,就急匆匆回房了。嘿嘿,果然男人那点花花肠子大家都一样,我这就回去告诉二爷。”说着,他一步三回头地朝院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