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光前是个直性子,但是却有自己脾气和小聪明,他站出来,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说:“陛下,姜指挥史本职是押解土匪,要犯逃跑,该施以罪责,云成军历战海贼,虽有损耗,不过最终守住城门,该表抚慰。”
此言一出,众人顿觉不妥。
内阁阁部李明维道:“陛下,朝臣首要是忠君爱国,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守住国土不让贼人进犯,乃大忠大义,小小贼子逃跑了,我大程各地巡捕衙役互通互联,也不是吃素的,还愁抓不到人吗?”
“陛下,李大人所言有理,臣复议。况且地方土匪作乱,为官者逃不了责任,民无度日之本,才会落草为寇。抓贼只是扬汤止沸而已。”张松道:“何况,那姜指挥史不仅在云城立了功,其长子姜南阗在父亲的家书中得知会有贼人侵袭观澜仓,提早做好布防,小小年纪,亲率守备军抗贼,才确保观澜仓军粮没有闪失,可以说令人敬佩。”
听到此处,朝堂上隐约有赞叹之声。隐匿多年,曾经的将军宝刀未老,其子也青出于蓝,谁人不在心里暗叹:果然虎父无犬子。
乾泽帝也看了陆谦原的奏折,其中言明观澜仓出事时姜南阗不仅守住军粮,还诱敌至海边,最后将人一举擒获,前后种种,果然与陆谦原上月的呈奏相比更详实。
“陛下,三司会审确保人证物证俱全,姜长鹰职守江南多年,与云城段将军相熟是事实,臣有一人证,兴许可御前问一问,可解众人疑虑。”
展光前一板一眼,一副生怕三司会审落人话柄的样子,乾泽帝无奈,“是谁啊?”
“军粮传令官。”
乾泽帝敛眉,看向邱侣。
邱侣立即道:“陛下,先前说过,此人是司礼监于霍。”
乾泽帝微微颔首,邱侣喊道:“传——于霍!”
于霍叩首。
展光前问:“于霍大人,当初你传军粮调令,见到姜长鹰在何时?何处?”
于霍战战兢兢,“回陛下,回大人,奴才日夜奔袭至江南,前方速报说姜指挥史在云城,奴才快马加鞭,于十月中刚到云城,到时姜指挥史在云城军营歇息修整,后下官于东营教场递交军粮下拨令,段将军也在。”
“可有说什么。”
“姜指挥史问段将军是否收到他给的战册,让他视情况加强布防,其余便是辞行之语。”于霍跪在地上,想了想,“对了,奴才刚到云城时,见到云城皆是一派战后残破的景象,云成军正在修整城防。”
“虽如此,那你如何确定是姜指挥史击退了海贼?”张松问道。
于霍莫名,“回大人,奴才从未说过是姜指挥史击退了海贼。”
张松噎在,于霍的确从未说过,就连到了永益城,云城的事也从未自他口中传出一星半点。三司会审过程中最忌有人空穴来风,流言四起,如此想来不禁对这个于霍生出了欣慰敬佩之心。
“不过……”只听于霍小心翼翼补充道:“这事在云城和江南等地早已人尽皆知了。奴才虽未亲眼所见,却也听了不少。”
于霍并非目击人证,话语却已力证了姜长鹰之功。
百官似有所感,殿内窸窸窣窣,乾泽帝却在这高殿之上恍了神,蔚王在敬天司说过的话萦绕脑海。
“曾经的季鹰军并未表露不臣之心,反而屡立战功……陛下仅凭乔广陵一人所言,就将人发落到江南,难道不正是畏惧将来吗?”
“你害怕季鹰军功高震主,害怕天下人心中只敬畏姜长鹰,才会迫不及待伺机打压。”
“看看这整院的桃树,看看这威严肃穆的敬天司,他们都是你畏惧功臣,畏惧良将,畏惧将来最好的证明!”
——
“陛下!”吏部宋庸是个老臣,年愈七十,还是耳聪目明,他缓缓说道,“陛下,历朝历代皆有奸佞,凡圣君治下,必定会有忠良频出,为国斩奸除恶,此次江南诸事能够迅速平定,是国祚昌隆之象。”
老者话语温和,却有平定人心的效果。
“宋老所言,极是。”乾泽帝顿了顿,冲满朝文武道:“云成军临危不惧,力战海贼,坚守南境,是为大程军五方军之楷模。内阁和户部依据奏折,核拟云城战损,另,朕要抚慰七万云成军,你们拟好旨意,呈奏上来给朕看。”
内阁和户部领了旨。
“坞城指挥史姜长鹰,抗击海贼,居首功,擢升为江南都指挥使,江南九城守备,皆归其节制。姜长鹰长子姜南阗,镇守观澜仓功不可没,替任其父坞城指挥史之职。”众人噤声,朝堂上落针可闻。
乾泽帝接着说:“冬月将尽,永益城将迎来冬遇朝贺佳期,趁此,就令姜长鹰携妻子儿女,一同入朝述职吧!”
朝堂山乎陛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