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侣走后乾泽帝觉得自己忘记说什么,忽然想到兵部作为旁听协理顺理成章,便把不让兵部插手的旨意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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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柏年下落不明,五城兵马属司军牢中,关着一众囚犯,几个为首的被关了近月余,早已经不需要费心审讯。为防生变,沈溟拿捏着关键几个人的软肋,把主要人证在江南的沾亲带故查了个底掉,寻一契机送到了大理寺丞展光前的手中。展光前看不上刑部张松,会审的时候少不得互相攀比对垒,反倒让案子审理得比料想中迅速。内阁是此案主理,本来想让沈溟参与,任旁听协理之职,但是他说有问题随时恭候,兵马司事务繁多,不懂审案云云,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晁三易没有说话,众人指摘了几句也懒得同他这个刚立功归来的纨绔多说什么。最终,内阁首辅晁三易携大理寺和刑部主审此案,兵部是本案责任重心,梁仪善自觉领了协理职责,坐在旁听席。
冬月初,乾泽帝就收到了会审结果,乾泽帝如众人所料般大发雷霆,但是针对蔚王的罪行始终没有体现在奏折中,这让乾泽帝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警觉起来,怀疑蔚王手能伸到内阁眼皮底下,这就触犯了他的逆鳞。
三司会审看似进入尾声,内阁已经开始要拟定主犯邢柏年的海捕文书和昭罪公文。却不料此时疯癫无状的曹忠脑子清醒了,说要陈情。案子审到这里,邢柏年抢劫军粮,叛国投敌的罪行板上钉钉,审来审去无非细节。休沐日中,三司没有休息,依然批了个案堂审讯曹忠。然而就在曹忠开口后,众人深感失望,觉得又被犯病的曹忠戏耍了。
“邢柏年不是主犯,主犯在这里,主犯就在这里啊。”曹忠哈哈大笑,俨然还是一副疯癫状。
展光前咬紧后槽牙面若冰霜,眼中寒光尽数刀在曹忠脸上。
曹忠感知不到,笑完后说:“你如今坐在这,是你赢了……你居然还能坐在这里,你赢了,我今日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啊。”曹忠看到梁仪善,还未开始审讯就满口胡言,“你们,你们都厉害,你们都赢,都赢……”然后把堂上之人都看做了洪水猛兽。
“他这样怎么审?”展光前脾气急,怒道。
刑部张松却敏锐的觉察到曹忠一开始是看向梁仪善,看着梁仪善一派稳坐如钟的样子,张松只觉得更加虚伪。
“阁老,下官先请一试。”
晁三易点了点头。
张松缓缓走到曹忠面前,“曹忠,这堂内,你与谁最熟?或者可有曾与你说过话的人?”
“没,没有,我不熟,我与他不熟,是邢柏年,邢大人熟悉。”
“别怕,你说,邢柏年都与谁熟悉,这个人在当场吗?”
曹忠抬眼,目光定在张松背后,那方位,是梁仪善。
梁仪善轻笑一声,“邢柏年直属兵部,我也是去过江南的,这曹忠,如此情状,恐易受人诱导蛊惑,即便今日审出点什么,作不作数,还值得商榷。张大人,最好莫要用力过度。”
展光前也觉得不妥,“我看着曹忠还是神志不清,阁老,不如去请宫里御医出马,能稳一时也是好的,至少还能问出点什么。”
“不知曹忠为何会疯癫了呢?”阁老看着曹忠如此,叹了口气。
“这……恐怕只有那位下江南的御史大人清楚了。”梁仪善在晁三易这声叹息中想到了沈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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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司会审这么久,终于想起了沈御史。”北林看着正在教小阿辰刀法的沈溟。
“梁仪善恐怕是想祸水东引?”沈溟直觉梁仪善此刻要自己参与没安好心。“万一审出点对他不利的,干脆就说曹忠发疯,与我有关。”
“如果曹忠一直没法清醒,或许梁仪善只想更早结案,并不想节外生枝。现在曹忠好一时歹一时,不如干脆把水搅的更浑,对他还有利些。”乔广陵和北林手谈,只看棋局,“曹忠的女儿快到永益城了,改日让他们见一面,也好叫曹忠安心。”
北林感叹道,“邢柏年拿曹忠家人做人质,早就泯灭了人性。岂知这样的关系根本不牢靠。幸好花师早早探知这些,要不然曹忠只能真成为疯子。”
“邢柏年知道上面的人要弃他,曹忠也靠不住,所以才做了两手打算投了敌,就像蔚王和梁仪善拿捏邢柏年一样,邢柏年也是如此拿捏曹忠,且深知这样的服从只是一时。”乔广陵边说边搁了棋子。
“小阿辰,你学的很快,今日就到这吧。”沈溟从怀中抽出帕子给小阿辰擦了汗,拍了拍小阿辰的屁股,“去玩吧。”
“沈叔叔的帕子真好闻。”小阿辰发现沈溟自从回来后没有捉弄自己,嘴也变得很甜,“等主子从东宫回来,我就把今日学的教给主子。”说完屁颠跑开了。
沈溟揣起帕子走到角亭中。“你们把不收学费的师傅仍在院中,自己倒是悠闲自在。”
悠闲的乔广陵貌若不经意的问:“你帕子上究竟是什么好味道?”
沈溟抱臂靠着柱,“你猜。”
北林轻轻啧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人还是因为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