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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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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林知道乔广陵怎么回事了,他有点不悦的说:“主子,我觉得其实你不必……”

“北林啊,你胆子肥的很,这种事也敢不告诉我,你若早点告诉我,我心下有个准备,今日阁老问起也不至于毫无准备,好了,连同这些时日迟到累计的不满,一并罚了。”

北林听了乔广陵的陈述,倒是颇为意外,一是乔广陵说话间揭掉了一瞬的阴霾,好像那低落只是北林的错觉,二是平日对乔广陵偏心的晁三易居然真的罚了乔广陵。

北林喃喃道:“奇怪,晁阁老,应该更希望你袖手旁观才对啊,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

“晁阁老理应不会让你过多参与姜家的事,他罚你,不一定真的是生你的气,可能……”

“你错了,北林,这不是姜家的事,这是关乎江南九城黎民生死存亡,是为官者应当心系的大事。”

北林垂眸,看到乔广陵手里紧紧攥着一卷案宗,拇指在封条处摩挲着。

******

姜长鹰站在廊下,身上披挂着一件黑色外袍。

“连雨催池莲,露重滞飞鹭。雾淫惑心悟,仁满难全人。”姜长鹰回首,妻子宴深着一身湖蓝常服缓缓走近,尽管已经是生儿育女的人,但岁月没有退却她的倾城妩媚,倒是平添了典雅风韵。她伸手示意,掌灯的侍女把灯递给了她便行礼退下。

见到妻子,姜长鹰的疲惫焦灼去了八分,他接过妻子手里的灯,用另一只手自然的将她揽近,道:“双若,你方才念的是什么?”

“此乃姜二公子所作,看我夫君在雨下郁郁寡欢的模样,忽觉得此情此景对应此诗,恰到好处呢。”

姜长鹰笑道:“双若啊,这些年,你可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的……。”

姜长鹰拉长了声音,妻子宴深挑眉笑道:“刁蛮?哼,姜大人不也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你行事还是那么踟蹰,瞻前顾后,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宴深顿了顿:“你又总是那么的豪气干云,不顾一切。”

姜长鹰嘶的吸了口凉气,皱着眉又藏不住笑意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说完有叹了口气道:“有你和孩子们,特别是这几年,我觉得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必须,更……”姜长鹰似乎在思考用词“更周到,至少,不能像十年前那样。”

十年前……

******

十年前!

雨夜漆黑,天空散着墨,淅沥沥没有尽头。

斥候没在雨中,脸色和夜色一样阴森。他们就如伫立的雕塑,眼神盯着的方向,成股的流民朝着坞城涌去。

斥候将流民的事报给姜长鹰。

“坞城?”众人都顿感不妙。

“确切的说,是观澜仓。”宋露语气中带着笃定。

姜长鹰此刻才真正注意到宋露,这个自赈灾以来就被派遣跟随于他的白面书生。姜长鹰说:“看来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棘手。”

黄碚道:“疫病控制得不容乐观,想必早在我们巡城的时候就已经在扩散了,按照陆大人的说法,义仓的粮食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怎么会这么早就出现成股的流民了呢?”

江出接着汇报:“按照斥候的消息,这些流民最开始是缮城和株城逃出来的,一听说有疫病,都试图往周边几城跑,后来因为粮草药材紧缺,不仅百姓们排外情绪严重,官吏们也开始只配给本城百姓粮食和药。恰恰这时候疫病爆发,各处戒严,各地都不放流民进城,哪怕是原本本城的百姓,也以他们擅自出城,不参与修缮工事为由要论罪,这些灾民无处可去,开始与守城的衙门府兵发生冲突,甚至抢了一些城防物资和器械,如果他们要在这个时候抢观澜港,主帅,我们该怎么办啊?”

宋露道:“眼下这些人成股流窜作乱,在朝廷那里已经可以被定性为暴民了,自古暴民都是镇压,况且按照大程律法,擅动军资,按律当诛。”

江出诧异道:“镇压?可他们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黄碚也说:“况且但凡流民没有动手,我们都没有采取强制镇压手段的理由,一旦轻举妄动,岂不是适得其反,引起民怨,怕是会有更大的暴乱。”

江南布政史陆谦袁上奏了流民之事,朝廷的镇压的命令下来之前,姜长鹰不会去动百姓。尽管以往地方官员行事,遇到暴民会直接镇压,因为心知等到朝廷的命令下来,也肯定是“抚恤为主,镇压为辅。”而暴民作乱,是抚慰还是镇压,只要平息了,朝廷也不会深究。

姜长鹰一面调配剩余的季鹰军镇守观澜仓,一面让坞城知尹开城接纳流民,但坞城知尹徐庆山以暴民霍乱为由拒绝开城。僵持不下,徐庆山示弱道:“姜帅,恕下官没有这样的魄力和胆识,我做为坞城知尹,按部就班封城赈灾,防止疫病蔓延,确保我城中百姓能在此次水患中苟活尚且艰难,更遑论接纳一帮暴民,如今粮食和草药告急,再放暴民入城,就算下官答应了,城中百姓也不会答应啊,届时民怨沸腾,城中百姓和暴民之间再起冲突,只会造成更加难以控制的局面。”

姜长鹰无法,他军衔虽高,却也不能直接命令一城的父母官。他此次只是协助赈灾的,在这里,他能说得上话的场合其实十分有限。

姜长鹰低估了流民的胆量,他们并未试图进坞城,而是直奔观澜港,大有破釜沉舟的架势。季鹰军把守观澜港,流民无法靠近。起初季鹰军的威名加上眼前整装蓄势的队伍,流民不敢轻举妄动,但是饥饿和死亡逐渐成为了他们心里唯一的恐惧,蠢蠢欲动的流民越来越多。不断有人叫骂,无论流民说什么,季鹰军皆岿然不动。

某天,流民中有人骂道:“季鹰军的粮食多出自观澜仓,那都是我们江南九城百姓辛苦种出来的,粮食进了观澜仓,就成你们的了,你们季鹰军名义上是保护我们百姓,可事实呢,你们只是在保护你们自己。北方是你们的家,你们守自己的家,却要吃我们的粮,现在我们遭了难,你们霸占着我们的粮,不给我们,还要用对付北方赖子的武器来对付我们!好个季鹰军,呸!操她娘的季鹰军!”

人群炸开了锅,群情激奋,抄家伙的抄家伙,扔石头的扔石头,全部朝观澜港的季鹰军招呼过去。

诛心的话回荡在耳,姜长鹰“不可伤及流民百姓”的军令在前,季鹰军很多兄弟都受了伤,但是到底守住了观澜仓。

两天之后,一个染疫的季鹰军兄弟倒在了流民的扔来的砖石下,季鹰军人人绷着一根弦,姜长鹰也一样,多年来主帅和将士们形成的默契在这一刻面临挑战。

雨像是下得倦了,但阴云不散。

人也倦了,但没有一个士兵抱怨。

“开仓。”

把着仓门的是坞城守备军,在姜长鹰平静的语气里,他不可置信道:“什么?”

黄碚上前一步,冲着外围的季鹰军举起了手,又翻过手,手心朝内抓了个拳,领头的立马指挥兄弟们收起防御阵势。流民逐渐静下来,一个个伸着脖子往姜长鹰这里看。

姜长鹰走到守备军面前摊出一只手,平静又有力的说:“责任我姜长鹰来担!”

守备在惶恐中乖乖呈了钥匙,姜长鹰没做犹豫,开了仓门。

海贼常年侵犯南境,加上江南水患,为防止军心不稳,海贼乘虚作乱,江南都指挥使邢柏年一直守在云城,七万云成军整编完备,邢柏年终于抽身去坞城。

都指挥使邢柏年阴沉的目光盯着姜长鹰问:“何为赈灾?”

“……”

“姜帅,你是大程国的镇北大将,就该拿出你杀伐决断的气概,你以为陛下让你来坞城是来在做修缮河道,排水筑堤的长工的吗?那些事情谁做不得?而且没日没夜一直在做,但是当务之急就是镇压刁民,你却推三阻四,在外面唱红脸,当和事佬。你是觉得布阵使大人做的不够好,你要替他代劳?”

姜长鹰的心沉下去,他道:“我无法下达任何一个镇压命令,何况镇压令还未送达,季鹰军的刀,只沾过北赖敌人的血。”

邢柏年愤然:“你……”

江南布政史陆谦袁面色平和,他沉吟了须臾,开口前努了一下下巴,那撮长髯跟着抖了抖,他抚了一把,打破沉默:“邢大人稍歇,姜大人爱民之心,我等皆能体谅,镇压一事,事关朝廷和陛下清名,本应是抚慰为主,镇压为辅。终究姜帅没有大的过错,但是,观澜仓的军粮……姜帅真的不该如此糊涂啊。”

姜长鹰带着镣铐,被关进了坞城衙门刑狱。

姜长鹰没有被押解入帝都,朝廷下派巡按御史,联合江南都指挥使邢柏年、布政史陆谦袁审理了军粮案。然而两月后,圣旨裁决下达,姜长鹰在这场赈灾里败下阵来,他没能挥戈破局,他失去了暮北战场,失去了十九万季鹰军,从暮北军主帅变成了坞城指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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