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日光比昨日更加浑浊。
空气质量并不好,大街上时常传来咳嗽声。
远望文泽山,白雾如同一条白色丝带缭绕,一片浊色,山脚的风信子花园隐隐约约在雾中发出紫光,空气中掺杂着些香气。
张氏小吃店每日清晨固定的保洁已经到场,她推开店门,准备开始清扫,“哎哟喂,地上怎么都是碎玻璃?不会是客人闹事了吧。”
在清晨一丝光芒的照射中,她看见一个人正瘫在柜台后的椅子上。
“嘿!这孩子——怎么还搁这儿睡着了呢?”她走去准备叫醒他。
空气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股腥味,一开始她以为是厨房里没处理掉的鱼腥味,但她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并不是。
她感觉自己已经踏入了一片水塘,双脚浮于水中,“这儿咋有这么多水呢?”走去摁下墙上的开关,打开灯,刺眼的光瞬间投射到柜台及地面上。
那个人平静地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是安详得过头了,任由刀子躺在血泊之中,手腕上的刀痕里已经不再溜出乱窜的血滴,估计是已经流干了。
她讲不出任何话来,嘴唇微微颤抖,脑中回放着过去在她面前所发生的特大车祸。
无一生还,血溅大地。
本以为已经康复的PTSD,再次让她无法呼吸,仿佛溺入水中,被水草缠身,无法脱逃,她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里除了恐惧和死亡,再没有生气。
她只能用手扶墙,撑起垮下的身子,用仅存的神志,指使她的手拿出兜中的手机,拨打报警电话,“死......死人了......”她口中喃喃的声音很小。
“你好?”电话中温柔的语气或许并不能成功安抚这位目击者,这个伤口已经再次崩裂的灵魂。
“张氏小吃......死人了......”听到电话中的声音后,她似乎稍显清醒。
“您现在安全吗?”
“安......安全。”她透过干涸的血液看到了人皮下的肌肉组织和依稀露出的骨头。
听完她的陈述,警员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麻烦您在此等候,保持冷静,警队立刻就会赶过去。”
随之,一阵忙音过后,沉默充斥室内,她试图寻找一个支点,架起这副沉重的躯壳。
她的灵魂早已被吓得出逃,只能随意拉了一张椅子就近坐下,静等警方的到来。
店内气氛冰冷恐怖,潮湿的空气中夹杂着血意。
保洁面对着尸体远坐,完全不敢背对着,生怕如同她昨晚看的恐怖片,诈尸了。
但那尸体僵硬,似乎与这店融为一体。
警队飞快赶到,很快就又将店面给封锁了。
“抱歉,队长,是我的失职,是我没有通知和管理到位。”
梁泽舟掠过他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回去写检讨。”
“是!”
周围一群无所事事的看客正在向现场内张望。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探头探脑地问周边的人,“出什么事了?”
“听说这饭店死人了。”
“看着怪瘆人的。”这种程度的凶杀案见得并不多。
“什么也看不到啊这。”
但也有人不想多管闲事,“别看了,快走快走,小心被霉运缠身。”
“请大家不要围观!谢谢配合!”
但仅仅只有一些人选择离开。
店内仍是黑漆漆的,被血水浸泡后的地面,可能在清理过后还会留有一股腥味。
李易走进去,轻轻地拍了拍保洁的肩膀,她抖了一下,可能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之中。
“阿姨,这是我们警队的心理医生,”李易上前,“请您先和她去做个创伤修复治疗,好吗?”他身旁站着一位高挑的女人。
保洁用她那早已模糊的视线看向她胸前的名牌,上面有难以辨认的字体,写着:白子安。
她点了点头,将仅有的信任交给了白子安。
“那我们先出去吧。”
“好。”她太想脱离现在的状态了,需要别人推一把。
她被白子安搀扶着,走出了店面。
或许会挑一个安静的小路,聊聊天吧。
白子安外表上高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乌黑的瞳仁中像是在建立厚实的屏障,其实熟悉她的人都认为她是冰块包裹的软糖,待冰面消融时,她才会露出那副温和的内心。
李易目送她们离开后,转头看向地面,柜台斜前方的地面有喷溅型血液,柜台后面,浸润过血水的地砖早已稍显干燥,浓缩的血逐渐化开。
这个血液有些发黄?
他拿出试管将地面剩余的血水装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