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总有人认为钱是万能的,但那其实只不过是明面上的一般等价物,却在暗地里成为一些罪恶源头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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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泽舟,文泽警局刑侦第一大队队长,商业巨头梁氏集团董事长的长子。
作为一位集团董事长的长子,他本是继承这个位子的最好人选,但他并不想参与商界的纷争,向父亲提议,让弟弟成为集团的第一继承人,而自己做一名警察。
当然,大部分人可能都相信豪门中兄弟为争家产而不顾情谊,大打出手的戏码,但你只需要亲身体验过,就知道不是所有家族都是如此重利轻义的。
他能从一名军人到刑侦第一大队的队长没有也不可能依靠家族所带来的加持,他从没因这层身份而骄傲,也从没有动用过集团势力。
光明即将落幕,暮色投射在白墙上映出一个人的身影。
他怔在原地,若有所思,这个时间很好,他远见一位身材瘦削的男人向他走来,不,不是向他走来,那个男人只不过是刚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准备回法医室而已。
二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梁泽舟微微低头,看着那个男人从他身边略过,即使有日光的加冕也仍旧深邃到无法窥见的黑眸不曾看过他一眼,除了他刚入职的那晚。
虽然曾是一队的人,却从未见过面,是不是很奇怪?他还比其他人更早来到文泽警局工作,本来一队的人都商量好了入职时间,可见他与队友们之间却并不熟悉。
但人总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可他却是个例外,追求刺激的人天生就和上了瘾似的,对这些事物不只是渴望,甚至愿意为此献出灵魂。
因此,当他被以谈案子为由的骗局所吸引时,没有片刻的犹豫,直接奔向局长未曾向他介绍过的角落里的那扇门。
他打开了这扇未知的门。
不知是夜深的关系,还是鬼节所烘托出的氛围,法医室今晚尤为可怖,陈列的一瓶瓶器官标本,似乎仍沾着新鲜的血,快要将瓶中的液体染红,福尔马林的气味浓重,堵住气管,难以呼吸。
解剖台上刺眼的灯光仿佛能映照来者的痛楚,甚至是反射灯光的各种解剖器具,轻易地就能让人想象到刺入人体皮肉时所流出的鲜血,浸染双手。
梁泽舟像是被丝线牵引着,走近了解剖台,欣赏那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分割尸体的模样。
皮开肉绽的声音似乎也没这么刺耳了?
“尸体有什么问题吗?”没等对方放下手术刀,梁泽舟就等不及地打破了沉寂。
他无法再向前,总感觉有一根丝线触碰到他的脖颈,下一秒可能就是血溅大地。
他观赏着那个男人细长的手指,浅笑了一下。
梁泽舟的眼睛如大海一样深不见底。
那个男人并没有回答,缓缓拿出尸体中的器官,放入准备好的器皿中,观察是否发生病变或是其他异常,好似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
“咔哒”一声,门被锁上了。
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缓慢拿起切割过尸体还带血的手术刀,带着笑意抚摸它,像是在欣赏一件珍藏多年的宝贝。
法医室只有一扇窗,但紧闭着,被深蓝的窗帘挡住,他犹如暗夜中的杀手一般,不会将逃跑的机会留给猎物,他深爱玩弄猎物的感觉,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早已无用的手术刀,与手术刀上的血相比,他的皮肤显得更没有血色。
冷血至极,也美丽至极。
手术刀上不时会有反光映射出梁泽舟的模样,他双手抱臂,背对着那个男人。
黑夜中,梁泽舟借灯光的衬托,试图看穿他的内心,但连他眼眸都看不太清。
“梁队长——血的味道是不是没这么难闻啊?要不要来一管?”那个男人开口道,看向了桌上的试管。
来一管?
试管中的血液似乎在沸腾,在流动,梁泽舟的目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两根试管,试管中除了血液没有多余的成分。
他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你看看面前的尸体是不是会说话?他是你送来的线索。”很显然,他并不准备回答问题。
“嗯。”梁泽舟并没有否认。
他不知男人正缓缓靠近并抬起手,捏紧手中的手术刀,轻轻磨了一下,医用手套保护了他的皮肤,让其不会轻易被割开,手术刀隔着衬衫的衣领,距离梁泽舟的脖颈就差几毫米,不知何时会落下。
“杀人可不是件好事。”他顿了一下,“但你的血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可以为我的好奇心贡献点血吗?”
这显然是个疯子,但在梁泽舟看来,这令人恐惧的动作,却不足为奇。
小孩子的过家家?只不过可能是暗黑版本的。
好像梁泽舟只要付出微小的代价,他就愿意永远追随他的发掘者,“嗯。”他没有拒绝,轻声回应他,但同时肌肉也微微紧绷。
他还是清醒的,清楚地意识到手术刀抵住的位置是最重要的动脉。
有谁会真正的不畏惧死亡呢?
梁泽舟还尚未经历过多的生死离别,没有真正明白过去所学到的“向死而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死亡倒计时下生存。
幸亏,那个男人没有用力,手术刀也并没有刺破皮肤,刹那间,梁泽舟脖子上的压迫消失了。
那个男人松手,将手术刀扔在地上,莫名地笑了起来,没有携带任何情感,他向后退,脊背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开个玩笑,梁队长别当真,”他将法医室的门打开,“没意思。”
月光投入,点点尘埃漂浮在空气之中,唯有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一粒,寒光始终照不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