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们说谢拾对她有种特别的关注,林西彩偶尔会不自觉带着验证的心思留意一下,然后她发现,好像是真的。
就比如现在。
他好像在看她。
林西彩走回去,“怎么了?”
“后天月考,”谢拾平淡开口,“提醒你一下。”
“......”林西彩扯了扯唇角,脸上的笑意黯下去,像是有人把一盘她最不愿意吃的菜强行喂给了她,“我谢谢你啊。”
林西彩在座位上深吸一口气,掏出了练习册。
接下来一天半的时间,林西彩疯狂地临时抱佛脚,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式地学习。
第二天甚至罕见起了个大早去学校,一直临阵磨枪磨到放学人都几乎走光,才恋恋不舍离开学校。
回到家后,钟萍罕见比她回来得还早,在客厅坐着,见她推门进来,眼睛亮了亮,很是开心的样子。
林西彩微微讶异,没多想,笑着打了声招呼,说自己要温书,便进了房间。
钟萍似乎愣了下,而后慢半拍笑了笑,说好,等做好了饭喊她。
林西彩彼时满脑子都是第二天的月考,晕晕沉沉,应了一声,便关上门掏出了课本。
她在房间了做(背)了几道押宝的习题,又沿着单词表背了半页的英语单词,头昏脑胀间,房门蓦地被敲了几下。
林西彩被打断,放下课本去开门,房门打开,竟是付雪繁站在门外。
付雪繁手里提了礼物和蛋糕,看向她一脸诧异,“你还在里面干什么呢?”
林西彩打了个呵欠,目光被她手里的蛋糕吸引,漫不经心道,“怎么了?你生日啊?”
此言一出,客厅突然安静下来,不仅仅是付雪繁,客厅里另外两人也看了过来,神色各异。林西彩这才注意到,付砚修竟也来了,彼时正定定看着她,眼神探究。
林西彩身体一僵,有种不好的直觉,然后下一瞬,便听付雪繁惊叫出声,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什么意思?别跟我说你什么都没准备?你不会把萍姨的生日忘了吧?你简直,你简直是太不可理喻了!哥,萍姨,你看钟菲,你那么疼她,她连你生日都不记得......”
付雪繁喋喋不休,像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小尾巴,语气里半是责怪半是幸灾乐祸,被付砚修遥遥瞪了一眼,才稍稍收敛。
林西彩彼时已经彻底呆住,大脑一片空白。
付雪繁尖锐直白的指责密密麻麻爬进她的心里,林西彩的情绪像被千万只蚂蚁在撕咬.......
她第一次对她的指责这样认同。
诚然她和原主妈两个人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自从她来到这里,她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占了她女儿的身体和身份,作为一个冒牌货,享受了她给她的全部关爱和关心,可她居然连她的生日都不知道。甚至根本没有这种意识去了解一下。
林西彩想到自己早上去上学时,她将早餐递过来时不经意表现出来的期待的眼神,想到自己放学回来后,她见到她时流露出来的掩不住的开心和腼腆。
她对于这个生日其实是期待的,她其实一直在等,等着她哪怕只是开口说一句生日快乐。
可她什么都没有表示,让她的期待落空了一次又一次,哪怕一句最简单的生日快乐都没让她等到。
一种愧疚的情绪于一瞬之间化作利刃,林西彩呆呆站在那里,一贯灵动狡黠的眸子里罕见露出几分脆弱和无措——像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事,却不知道怎么弥补的小孩子。
付砚修盯着她,目光中探究意味分明,这个人是爱耍小心机不假,但往年从来不会忘记给母亲过生日,联想到差别明显的笔迹,迥然不同的性情,一切一切交织成一个扑朔迷离的谜团。
这个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我......”
“好了,别闹了,”钟萍温婉地笑笑,“菲菲送的礼物我昨天就收到了。繁繁,砚修,都过来吃饭,今天烧的菜都是你们三个爱吃的。”
付雪繁闻言挑了挑眉,看向林西彩,将信将疑:“你送的什么?”
“付雪繁!坐下吃饭。”
付砚修声音微沉,止住了妹妹的纠缠。
钟萍有些无奈地笑笑,上前一边拉一个,将林西彩和付雪繁拉到了餐桌上。
“你们呐,真是从小不对付到大......”
钟萍给三人夹菜,笑道,“你们送的礼物我都喜欢,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一顿饭吃得沉默,钟萍在餐桌上不动声色给林西彩找补,最后反倒成了她在安慰她,林西彩低头扒饭,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吃完饭,付家兄妹离开后,林西彩帮着收拾碗筷,红着眼睛表达歉意,说生日快乐,要补送生日礼物,钟萍笑着一一应下,看起来并不介意。
可林西彩心里清楚,每一份心意都是有时效性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过期了就是过期了。哪怕她时候把生日礼物补上,生日祝福说上一万遍,那也不一样了。
再回到房间,练习册、课本还在那里,林西彩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
她和她只有一年的母女缘分,这可能是她能为她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生日,但她就这么错过了。
林西彩自认不是什么内耗敏感的人,但这种遗憾的、愧疚的心情却让她几乎没能力消解掉。
她在床上翻滚了两圈,心里越来越躁,随后换了身运动装,跑了出去。
林西彩发泄似的沿着街道跑步,再一次跑到了江边。
林西彩绕着沨陵江又跑了半圈,跑累了,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歇,一辆红色的山地车从她身侧幽幽骑了过去。
车速很慢,车上的人骑得漫不经心,几乎跟她并行。
皎皎月光下,两个人得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地上,有种依偎的暧昧。
林西彩侧头看过去,入目是一个冷寂俊美的侧脸,他头微微低着,并没有看她。
他没有穿制服,一身黑的打扮,黑色冲锋衣衣领随意立着,下巴埋在衣领中,额前刘海儿垂落,露出一双凌厉深邃的眼睛,和四分之一的脸,气质里带着浑然天成的寂寥和神秘。
林西彩没有料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不觉愣了下,“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