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雾重,上半夜的时候还下了一场小雨,气温急速下降,为防被人发现,她们甚至不敢生火。楚乔和赵淳儿在一片茂密的矮树丛中,楚乔略显靠坐在树干上,浑身的骨头都几乎散架,伤口不断地渗出血水,疼痛难忍。肩头的箭伤尤其严重,动作稍稍过大就疼得撕心裂肺。
赵淳儿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是灰头土脸的模样,她用力将楚乔拉到自己身边,让自己靠着树干,她靠着自己。
这个身体是软绵绵的,好舒服,楚乔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因为在这个人的身边,她竟感到一股极大的困顿和无力,几乎就想靠着她这样睡去。
但是多年的训练和经验让她知道,此时此刻是逃亡最重要的时刻,一旦在此时倒下,可能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
“楚乔?”赵淳儿自然也知道这当中的利害,她的声音有些急切在耳旁响起,一件外袍披在少女的肩膀上。楚乔眉头一皱,抬起头来,只见赵淳儿将自己搂在怀中,带着不属于她的神情,笑眯眯地说,“我的衣服干了。”
赵淳儿的衣服已经没有香气,被河水浸泡半日,又在丛林里逃亡,皱巴巴得像是一块破布,白色的衣衫上满是暗红色的印迹,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杀手的血。
楚乔轻轻一动,肩头的血丝顿时渗出。赵淳儿一惊,苍白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手忙脚乱地按在楚乔的伤口上,急忙说道:“又流血了,这要怎么办?”赵淳儿从小锦衣玉食,尽管后来她与赵彻一同习武,受伤后也会有专门的御医为她料理,她根本无需抄心。
“没事,”楚乔眉头紧锁,撕下衣衫的一角,草草地包扎了一下,像极了肩膀上背了一个包袱。
“你忍着些,我为你从包扎一下。”赵淳儿两手解开她刚刚的包扎,轻微地往平整了整,但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都说认真的人最有魅力,这话一点也不假。赵淳儿从前锦衣华服,自命清高的模样真是叫人讨厌。
“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派如此多的杀手?”楚乔看着赵淳儿
一丝不苟的模样,佯装好奇的问道。
赵淳儿眉头一皱,看向楚乔,却说:“楚乔,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楚乔说话时有些心虚,她近来为了燕洵对于的天下局势都有所了解。
她当然也想知道是谁干的!可是目标太多,一时间真的让她有些抓不住头绪。赵淳儿受大夏皇重用,她还有时间带着自己出城,就是要以自己为饵引人上钩,这无疑是一步险棋,以她的精明有个至于至此。
从结果来看,若是赵淳儿真煌城外被暗杀,大夏皇定然彻查到底,就是魏氏门阀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会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从大夏来看,有实力做此事的,除了大夏皇室就是各大宗族世家,赵彻目前被一些琐事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赵淳儿。那就只剩各个世族门阀,毕竟如今穆合氏刚刚倒台,燕洵又借刀杀人先后铲除了穆合西风和魏景,各大世家难免会生出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情绪。大夏政权的稳定向来来自于皇室力量和世家势力的均衡,一旦一方超过太重,必然会引起一连串的血腥政变。
以魏光、诸葛穆青等人的老奸巨猾,不会看不到家族繁盛外衣下隐藏着的危机,先发制人挑起乱子,人心惶惶,让夏皇不得不依靠于世家的势力,趁机拿回兵权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是干不出的。
但楚乔最担心的是,此事是由燕洵主导,由大同行会派人促成。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此时的情况就会相当尴尬,她一面不愿赵淳儿命赴黄泉,另一面又无法左右燕洵的决定。
也许整座真煌城,只有楚乔一个人真正清楚燕洵的实力。从燕洵的角度来看,除掉赵淳儿不失为一个好的战略方案。赵淳儿一死,真煌城顿时大乱,各大世家和皇室的信任瞬间破碎,就连他与赵淳儿的婚约也会迎刃而解。城中内乱,怀宋大荒趁机起事,犬戎在北地随之而起,卞唐随之便趁机索要好处,整个西蒙登时就会陷入一片纷乱的战火之中。那时候夏皇必然难以腾挪出手来对付燕洵,甚至还有可能会仰仗燕北的兵力对抗北方犬戎。燕洵霎时间就会立于不败之地,取得完全的主动权。
如果事情真的是燕洵所做,那么她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将赵淳儿解决,引祸水于其他门阀。
这样看来,种种迹象皆指向燕洵。赵淳儿特别带着自己离开,只怕也是猜到了燕洵会有所行动,那这样看来,她是防患于未然,或者是想知道自己的选择。可她真的错了,真心又怎么可能经得起试探。她于自己来说是情,燕洵于自己来说是义。她如此试探,却真真叫人寒心。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只见赵淳儿的身体离开楚乔陡然凌空扑来,面色惊慌地将她护在身后,“楚乔!”
一只加巨大的猎犬随之跃出,赵淳儿手中森寒的匕首方向不变,顺势刺入猎犬的颈部大动脉,旋转、横向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