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站起身来,恭敬行礼,“八公主。”
赵淳儿看向楚乔,嘴角的笑意变得淡极了,她漂亮的双眸盯着楚乔脖颈上的那天红线,语气竟是出奇的温柔,说话亦自然如友,她问,“怎么这般不小心?”
“劳公主关心了。”楚乔带着疏远退后到一旁。
燕洵起身,站在楚乔身边,淡淡地说道:“阿楚的事不劳公主挂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燕洵将照顾两字咬得极重,似有些宣示主权的意味。
赵淳儿面上倒是云淡风轻。倒是一众跟着她一同前来的皇家千金义愤填膺地瞪了楚乔一眼。
赵淳儿从窄窄的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那瓷瓶同体呈白色,点点红梅算是装饰,瓶口是用红布塞着,以防瓶中的物什洒出来。
“既如此,看来我是多余啦。”赵淳儿似乎有些失望的模样,但她还是将瓷瓶放在楚乔面前的案桌上。
楚乔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她伸手拿起桌上的那个小瓷瓶,只觉得手指突然间变得冰冷,有种情绪在胸腔里升腾起来,让她的双眉深深地皱在一起。少女缓缓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然后坐了下去。
因为是皇室的原因,赵淳儿会在前一排的席位落座,她身旁的那些个莺莺燕燕全然环绕在她身边,她出尘的容颜更是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对于旁人的侧目,她全然不在意。或许她已经习惯这样的感觉,或许她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她坐在席位上,动作优雅的端起酒杯,缓缓地喝了一口酒,面色平静,眉眼俊秀,白衣墨发,好似画中人。
楚乔与那些的俗人一般,被这俏丽的容貌给吸引了住了。只是她是悄悄打量,不敢像他人一样明目张胆地盯着。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疾风吹进,冷气森森,所有人顿时全转过头望去。
只见大帐帘子一动,紫袍白裘的年轻男子顿时走进,雄姿英发,双眉如剑,眼若寒星,面如冠玉,整个人俊秀挺拔,好似一柄出匣之剑,锐利的刀锋闪动着慑人的寒芒。
只是,挺拔的脖颈上,却极不协调地有一道擦伤的血痕,此刻,正向外透着丝丝血丝。
楚乔的瞳孔顿时紧缩,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
“四少爷!”魏二公子和一众王公子弟顿时迎上前去,面若春风地说道,“一别七载,四少爷风采更胜当初啊!”
诸葛玥嘴角淡淡一笑,一一回礼,举止有度,站在人群之中谈笑风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偏执多疑的孤僻少年。七年的时光历练,让他好似一柄出匣的宝剑,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辉。
灯火闪烁,大帐内一片欢腾,脱离了众人纠缠的诸葛玥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终于,凝固在角落的最末一席。
燕洵静静饮酒,头也不抬,宽阔的脊背将身后的女子完全挡住,阻止了前面那道森冷寒芒的继续探究。
“燕世子,别来无恙。”低沉的嗓音在头顶缓缓响起。
燕洵抬起头来,哂然一笑,长身而立,“诸葛四少爷,好久不见。”
诸葛玥嘴角牵起,邪魅寒冷一笑,微微侧头,望向燕洵身后,声音低沉地缓缓说道:“星儿,不认识我了吗?”
楚乔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嘴角扯开一个淡淡的笑来,看着自己的昔日旧主温言道:“四少爷名满天下,谁会不认识呢?”
话音刚落,赵彻也同样出现在大帐之中,他看向楚乔的眼睛透着阴冷,只是淡淡的与燕洵和诸葛玥打声招呼便走向赵淳儿的方向,两人自是寒暄一阵,各自落座了。
不多时,巨大的钟鸣声登时响起,九长五短,声音雄浑,在绵延十多里的营地上轰鸣回荡。
喧嚣的大帐霎时间陷入一片安静之中,人人匍匐于地,大声跪拜道:“参见吾王!”
大帐幕帘洞开,朔风北吹,灯火摇曳,一片寂静之中,有整齐的脚步声在外响起,大批的军队围在皇帐之外,铠甲所带的冰冷金属寒气瞬时间掩盖住了那浓郁的肉香味。
楚乔小心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一众鹿皮皓靴踏在大帐的熊皮地毯上,为首的一双常人尺码大小,白色的靴边绣着明黄色的彩云腾龙,步履沉稳,不急不躁,缓缓而行。
“都起来吧。”低沉的嗓音在上方缓缓响起,并不洪亮,也并不严厉,甚至还略略带了沙哑,却有海浪般沉重的力量,缓缓地覆盖在了这座刚刚还是喧嚣嘈杂的大帐之内。
众人齐齐起身,却无人敢抬起头来向上望去。
夏皇的声音在上方低沉地响起,“都坐着吧,齐儿,开始吧。”
三皇子赵齐恭敬地答道:“是,父皇。”然后上前一步,高声说道,“国宴开始,各位请就座。”
丝竹之声顿时响起,两侧的通道里流水般走上一群衣衫暴露、体态婀娜的舞姬,人人面如春桃,肤似白雪,甩着长长的水袖,在场中魅惑地舞了起来。各色珍馐佳肴被端上席位。众人的精神这才放松下来,渐渐地,有欢笑声慢慢响起,逐渐扩大。
楚乔根本无心歌舞,而且今日事发突然,实在令人头疼。诸葛玥回来她是知道的,但他的出现就意味着事情的棘手性。
指缝间的凉意好似又回来了一般。她打开瓶塞,那里没有任何的异味,她将瓶口对着鼻头处轻轻嗅了嗅,应当是伤药不错。她将药水倒在手上,轻轻涂抹在红线周围,开始只觉得麻痒难当,她以为是自己过敏了。可不消片刻,伤口处竟有些清凉,实在是舒服极了。她将瓷瓶再次塞住,放进衣袖。
她这一动作十分小心,却被赵淳儿逮了个正着,她本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收下瓷瓶,却不曾想对方竟仿若无人一般使用,若叫有心人看去,定然会给她扣上偷盗的罪名。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似的。
“淳儿,你在笑什么呀?”赵彻低头喝酒却看到身旁的赵淳儿面露微笑,面色柔和,整个人都像是被一阵温暖包裹着。
这是他从不曾见到的模样,在他的心里,赵淳儿从来都是一个阴险狡诈,两面三刀的公主。
赵淳儿收回视现,面色恢复到原先淡然的模样,她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轻轻抿一下,淡淡说,“没什么。”
赵彻面色腾然沉下来,心中怒气腾腾,真是太目中无人了。他虽然冲动,但却也知道大局为重,更何况现在的局面于他来说实在不利,他不能在这里再出一桩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