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凄迷,冷月如霜,外面的雪花飘得越发急了,纷纷扬扬地顺着天窗飘进,落满了阴冷的大牢。靠坐在墙角的孩子突然有些愣,一双水雾蒙蒙的大眼微微发酸。用略略带着鼻音的嗓子问道:“你和八公主有仇吗?”
“为什么这么问?”燕洵不解地看向楚乔。
楚乔吸吸鼻子,将冰冷的手往衣袖里藏了藏,说道:“八公主设局引你,可见她对你的厌恶程度已经到了恨,不然,她又何须大费周章。”
“呵呵,”燕洵呵呵一笑,似乎想到了从前,他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楚乔不理解燕洵这话是指什么,他们的关系,难道他们自己都不清楚吗?
燕洵眉头轻皱,怔怔看着楚乔,说道:“我真不知道。”
“那你们小时候...”楚乔说着才觉得自己是将他看成大人了,便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相遇之前。”
燕洵将手合十,搓搓道:“我和公主,以前确实不是这样的。”
“公主以前虽然任性,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待我很好,不分尊卑,不讲等级。”燕洵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直到她九岁那年,身染寒疾。她的父皇,也就是盛金宫的那位皇帝,从未去看过她一眼,父女本就不和,如今更是离心。众人皆说她是最不得宠的嫡公主,她至此变得心狠毒辣,却意外和盛金宫的皇帝的关系缓和了,也是近几年才和赵彻走得近。”
“若说过节,我与她从未有过,她待我有情有义,我又怎会加害于她。自从她性情大变之后,我们便来往很少,偶尔往来也是她的婢女采薇传达。”燕洵说着皱起眉头,有些吃醋地问:“你这个没良心小家伙,怎么会对她的事这么关心?”
楚乔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想救你吗,你们没有仇的话,她也许就放了你呀。”
“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次是她设了局不错,可魏家绝对不是她一个嫡公主能说动的,赵彻更是不会无缘无故地与她一起,那么只能说这次幕后不是她。”燕洵脸色登时阴沉了不少,说话也带着冷气。
这么想来,或许真的不是赵淳儿,那么只有可能是盛金宫那位了,魏家口口声声说有圣旨,更是声称燕洵为贼子。照燕洵口中的燕北应该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大同社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门不逼。即使是社会主义社会都做不到如此。而这个年代的燕北却做到了。这对天下来说,是好事,对燕洵来说,这却是最为人所忌惮的力量。
“既然他已经出手了,你打算怎么办?”楚乔坐在暗牢的墙角,如墨水的黑眸子望向燕洵。
燕洵叹息着,愤怒着,可都无济于事,他让自己只能平静下来,“我本想着先回燕北,可如今被困于此,只能等。”
楚乔靠近于她只有咫尺的少年,轻声安慰道:“这不怪你,即便你能回去,也于事无补。更何况他人有心算计,这么大的真煌城,你当真插翅难飞。”
“呵呵,”燕洵呵呵一笑,佯装开心地说道,“丫头,放心吧,我们会没事的,我相信父王。”
楚乔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宽慰自己,其实自己虽然怕死,可不惧怕任何人。
“对了,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呀?”燕洵看着楚乔,带了几分孩子的好奇。
楚乔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暖了下,绵绵如湖水的温暖不断地从手臂上传了过来,血脉一点一点地畅通。楚乔靠在墙壁上,轻声说道,“我叫楚乔。”
她在说话间忽然想起那日赵淳儿叫自己的名字,自然而又厌恶,冷冽而又锋利,就像这个名字被她叫了无数遍。可自己明明是初见到这人,就算知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怎么可能一下子便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楚乔,楚乔,”燕洵还在咀嚼着楚乔的名字,忽然他眉头一皱,动作不自觉地就停了下来,“你不是前吏部仓曹荆义典的孩子吗?怎么会姓楚?”
“你别问了,”楚乔的声音很低,但却带着一丝难言的郑重,“燕洵,这个名字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记住就好,不要对别人讲。”
“那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喽?”燕洵本就是个孩子,对独有的事情还是很开心的。
待燕洵问时,楚乔愣住了,脑海中忽然映出赵淳儿那张清冷俊俏的面容来,最后吞吞口水,勉强点点头。
燕洵顿时心头生出几丝开心的满足感来,随即恍然,心道可能是一些家族的隐秘,说出去只怕是不光彩,暗道她连这样的秘密都告诉自己,不就是拿他当自己人了吗?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嗯,你放心,我死也不说。”
“那我叫你什么呢?”燕洵随即皱眉说道,“我叫你小乔可好?”
“不要,”楚乔顿时想起三国时期的东吴嫁给周瑜那个美人,皱着眉反对道,“不许叫这个。”
“为什么?”燕洵疑惑地问,“那我叫你阿楚好吗?”
“嗯……”楚乔细细思量了一会儿,随即点头,“行,就这么叫吧。”
燕洵一乐,“阿楚!”
“嗯。”
“阿楚!”
“听到了。”
“阿楚!阿楚!”
“你还有完没完?”
“阿楚阿楚阿楚!”
......
“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谈情说爱!”两人玩闹时,突然一阵清冷的声音从牢房长廊中传近,声音冷冽绵长,不是正是刚分别不久的赵淳儿。
楚乔和燕洵同时抬头看去,只见赵彻仍穿着那件黑色蟒袍,面容冷冽,透着阴狠。而在他身旁的赵淳儿穿了一身白雪狐皮制成的锦衣,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身披淡兰色的梅花衫,仍是白色风帽下如水的俏丽的容颜布满风雪,脸色愈加苍白。
这是楚乔第一次见这个公主穿裙子,这裙子倒是与她的气质很搭,一样的冷。她下意识去看她腰间的伤口,却发现那处却被一只淡粉色的荷包给挡住了。
“你们来做什么?”燕洵将楚乔护在身后,有些不愤地说道。
“哈哈。都是阶下囚了,还这样和本王说话!”赵彻冷冷对上燕洵的怒颜。
“赵彻,你别得寸进尺,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燕洵怒目而视。
“呵,”赵彻冷笑道:“成王败寇,你们燕王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燕洵手指收紧,怒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当真以为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