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我们期待您最终的成果对得起你现在的牙尖嘴利吧！”主持人挑眉，“下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说服公司启用你这个毫无制作专辑经验的人来制作这次重要的小分队回归专辑的？”

“我的小分队回归专辑不由我写，还给谁写呢？”言安冰的语速逐渐变快，回答也越来越言简意赅。

“那你对于《回归》现在所取得的成就，觉得是你所发挥的作用大，还是公司病毒式营销所发挥的作用大？”

“当然是公司。”言安冰不假思索道。

“为什么？”主持人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肯定地回答是你自己呢。”

“我的年终绩效还没评级。”言安冰很诚实地说。

现场再度爆发如雷的爆笑声。主持人做过这么多期节目，见过许多被她追问得哑口无言的，也见过撒泼破防的，甚至还有回答不出来以泪洗面的，却从来没见过这样骄傲却不让人讨厌的人。她甚至觉得这是自己做的节目期数中，最有节目效果的一期。

为了维护自己毒舌主持人的尊严，她不得不改变战术，转而向言安冰问了几个专业性极强的问题，而这些问题在言安冰面前，也不过是让鱼儿终于回到了海洋，他反而比之前回答那些刁钻问题更快了，脸上的神情也舒展了很多，仿佛这些只是些小儿科的玩意。主持人第一次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怀疑，而现场观众也从时不时的大笑变成了阵阵惊叹。

在场不乏这个节目的老观众，这群人职业是业余乐评人，并不收任何公司的钱，平时里最恨的就是那些大公司凭借人脉造星，将原本德不配位的人捧上神坛。而原本言安冰在它们眼里便是一个资本造星的产物，但经过今晚的节目后，它们对言安冰的专业素养和创作能力，有了崭新的认知。

最后在两人无硝烟的唇枪舌战中，节目迎来的尾声。主持人已经气喘吁吁，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承认言安冰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且肚子里是有些真材实料的，但她没想到的是，这期节目的收视率，会成为音乐探究者的一个巅峰，而此刻仅仅在各大视频网站上随便点开一个转播的直播间，都能看到有成千上万的人在看这场直播。

它们其中大多数一开始都只是看个乐子，最终也如在场的观众一样，被言安冰的人格魅力和专业素养所折服，嗷嗷喊着自己多了一个新的墙头，即将开始一段漫长而恒久的爱情。

节目即将结束，按照之前的约定，言安冰将自己一边对谈一边用弹棉花做的编曲放了出来——最开始是诡异的弹棉花声，按照某种节奏孤零零地响着，钢琴柔和的切入，随之是数不清的合成音与乐器轰炸，让人觉得华丽而炫技的同时，却不觉得繁复，繁多的乐器在他手下呈现出一种稳定的混乱的趋势，而最后一切归零，音频回归到孤零零的弹棉花声，让人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极其瑰丽的梦，却在下一秒回到了现实。

主持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半晌才干巴巴道：“我事先声明，我们这个节目真的没有剧本，这真的是言安冰先生即兴做出来的……天啊！”

而网络上，更是无数人为这段音频而疯狂，被剪辑下来的视频很快播放量破了千万播放量，更是有无数人哀嚎着想要这首歌被完整地做成音源发行。而作为音乐探究者的主持人，更是没想到自己后半年的时光，与人交谈最多的话题就是“既然是你的节目，你有没有言安冰弹棉花编曲的源文件？能拷我一份吗？”

这次宣传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大获成功，将本就红火的《回归》音源更是推向了一个巅峰，已经朝着创造记录而去。就连甜橙那边也没想到，给言安冰这个资源的回报率如此之高。

而作为当事者的言安冰，脸上却并没有喜悦的神色，照旧和工作人员打完招呼后，他拒绝了经纪人的载送，一个人来到地下车库，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

“上车。”柳权说。

言安冰低垂着眸子不说话，他现在唯独不想见到柳权，但他在做节目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观众席上异样的视线，猜测是柳权也来到了现场，果不其然。若是以往，他会觉得惊喜，但现在的他却很混乱，甚至心里萌生出一种揪住柳权衣领的冲动，质问他为什么又要做这种让自己误会的行为。

两人就这么静默良久，前所未有的尴尬笼罩了他们。

“你现在连我也不想见了吗？”柳权轻声道。

这句话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这段时间，他好像已经将未来应受的苦全部经历了个遍，天知道他怎么强撑着在柯雅歌面前，冷静地说出让flamingo解散这副话来。他好像已经成长了，一夜之间被迫变得成熟，但在听到柳权这句话的这一瞬间，他的泪水夺眶而出。

即便此刻柳权于他而言是罪魁祸首，是不能多碰的毒药，但他仍然伸出了手，抓住了柳权的衣角。

他好像又回到那个几年前，无助地只能在浴室借着水声掩藏自己哭声的无助孩童，而从过去到现在，柳权一如既往地陪伴在他身边，温柔地拥住他。

夜露，夜风，夜的味道。

一切都被柳权强烈的存在感所替代，他就像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