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抓住顾权衣袖,哑声开口:“她都已经死了,能不能给她留个全尸。”
他垂眸:“不行。”
怜月:“为何?”
顾权脸色越加的阴沉:“因为,杀一儆百。”
他将女郎抱进了自己的院子,并带进了主卧,让她躺在他的床上。
袁景此时不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府衙。
顾权盯着她:“夫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下手倒是利索,一击毙命,真是出人意料。”
怜月深吸一口气,忍住外伤带来的不适,解释道:“以前跟着父亲学过如何治疗跌打损伤,知道人何处会致命,情急之下侥幸将刺客反杀而已。”
她说完,抬眸,眼睛含泪:“我只是不想死。”
顾权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我答应护好你,却让你两次陷入险境,到底是我安排得不够周到,才让刺客有了可乘之机。吴夫人对你恨之入骨,此次刺杀再次失败,想来她不会善罢甘休,周围或许还有刺客伺机而动,在排查清楚之前,只好委屈夫人与我一处,我亲自护你安危。”
怜月咬唇:“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顾权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眼睛逐渐变得冰冷,淡淡道:“夫人不要乱想,我对你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如此安排,只是为了信守承诺,护你性命罢了。”
见人似乎不悦,她赶紧解释:“误会误会,我只是觉得已经够麻烦你的了,刚才如此说,是怕更加连累了顾侯的声名,我从未觉得顾侯会看得上我。”
顾权:“是吗?”
语气有些轻嘲。
说话间大夫来了,两人止住了话题。
大夫给怜月清理伤口,边包扎边说道:“夫人,伤口每天都要换药,半月不能碰水,否则伤口发炎,就麻烦了。”
在古代,伤口发炎,是会死人的。
怜月点头:“我会注意的,多谢大夫。”
等大夫出去之后,顾权便叫了程妇人前来给她换身干净的衣裳,自己出了房间。
之后怜月喝了药,便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
怜月是被伤口痛醒的,醒来时脑子胀痛,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主君,已经将全部人排查了一遍,有嫌疑的都关进水牢中了,可要现在前去审讯?”
“此事你来办,若是细作,直接杀了。”
“喏。”
“对了,去清点粮草,做好准备,半月后攻打襄城。”
“太好了,打他个出其不意。”
隔着木质镂空屏风,怜月看见在书案前站着少年。
他穿着玄衣,由于背着光,半边脸藏在阴影中,看上去有些冷。
半个月后?
怜月竖着耳朵偷听了一会儿,担心被人发现已经醒了,只能继续闭眼装睡。
门开了,又关合。
是前来汇报的宣尧离开了房间。
顾权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在床边站着,定定打量了一会儿,说道:“醒了?”
嗯?
他怎么知道自己装睡?
怜月睁眼,准备起身,被对方制止:“你身上伤口未好,不宜乱动,继续躺着吧。”
她眨眼,艰难坐起,靠在了床边,解释道:“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谈话的,只是刚睡醒,不知道如何开口提醒。”
嗓子有些哑。
顾权倒了杯水递给她:“喝吧。”
见怜月将水接过,信任的喝了一口,他面色缓和了些,继续说道:“无碍,若是我担心你听见,便不会在你旁边提及。”
房间里有些暗,对方又长得人高马大,女郎整个人都融在他阴影的暗色中。
她将一杯水喝完,垂眸,颇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劳烦顾侯再帮忙倒一杯水,还有些渴。”
顾权接过杯子,给她重新倒了一杯水。
怜月喝完,捧着杯子,试探询问:“攻打襄阳之事,让我知道了,真没问题吗?”
他低头,挑眉反问:“你会告密?”
怜月立即摇头:“当然不会,我倒是希望顾侯能拿下襄城,杀杀吴夫人的气焰,免得她总想要我的命。”
说着语气顿了顿:“只是……”
顾权道:“只是什么?”
她垂眸看着杯子:“只是我听闻吴郡守年轻时,亦是一员猛将,曾率军平叛,将叛军的十万大军打得败逃,甚至亲自斩杀了匪首。我知道顾侯很厉害,对方好像也很厉害的样子,你是我的恩人,我担心你出事。”
顾权原本心情不错,越听越不对劲,嘴角往下压:“你的意思是我打不过他?”
怜月摇头,语气诚恳:“顾侯是常胜将军,肯定能拿下襄城的。”
顾权看着她漂亮的脸,嘴上说得好听,却丝毫感觉不到真心,似乎便是觉得他打不下襄城,假意跟他说些好话。
他眯眼:“你是真心这样想的?”
怜月:“当然。”
她握住自己的伤口,脸上有些苍白,眼睛闪了闪,不敢与对方对视。
在激怒人。
顾权见状突然就不生气了,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怜月,含笑道:“不过夫人的担忧倒是有些道理,吴郡守的确不好对付,军中粮草不足,此时攻城,恐久攻不下还浪费兵力,或许可以将攻城的时间再往后推推。”
怜月:“啊?”
别,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顾权见她的反应,嘴角忍不住微勾:“夫人,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
呵呵,倒也不必如此听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