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从生绕着殿外走了一圈,实在没有可以怀疑的地方,最后停留在了黑羽之前一直栖息的枯树面前。
说是枯树,其实明显能看出来这里曾经被烧过,树干焦黑,表皮剥落,露出里面残败的木质。
简从生走近几步,手指轻轻抚过树干的裂痕,眉头微皱——
距离他上次来这里,其实不过五年。
那时这棵树还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得需要三四个人才能抱住,如今却只剩下空心的躯壳孤零零地立在院中,唯有几根树枝从焦黑的裂缝中顽强地钻出来,又被寒冷的冬天所折服。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羽很快就飞了回来,落在了简从生的肩膀上。
“主人主人,是那个葫芦精!!”
简从生被它这说法逗笑了,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枯树。不过须臾,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树干的裂痕中似乎藏着什么,隐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标记。他凑近了些,手指轻轻拨开表面的焦黑,随之显现的是刻在深处的古老纹路。
“这是……”简从生靠近了枯树细细端详起来。
符号与笔记本上的记录完全吻合。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简从生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他抬头看向殿门上方斑驳的匾额,“静水流深”四个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黑羽也注意到了树上面的字符,站在肩膀上激动地扑棱了两下翅膀。简从生作为黑羽庆祝活动最大的受害者,立马开口阻止它的动作:“大冷天的,你别给我扇风。”
黑羽充耳不闻,自顾自地飞了两圈。
反正向来管不住这玩意儿,于是简从生放任它撒欢,而他专注地研究树上意义不明的字符。
不知过了多久,近处传来微弱的脚步声,简从生神色一顿,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有东西收了起来。
来者果然是时景焕。
这人还是穿着先前那件黑色大衣,露出来的腕骨冻得发青,骨节分明的手也泛着红,他光是看着就觉得冷。
“又是你?”简从生先发制人,目光从他手腕戴着的檀木串上移开,面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黑羽还在记恨这位手下没个轻重的人,立马飞回去躲在主人旁边鸦仗人势。
简从生无语地看着自家小鬼,眼神好像在说——丢人玩意儿。
时景焕也没料到在这荒山野岭他还能碰上简从生,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时轮镜,又看看简从生。
看来时轮镜是指引他跟着这人。
“好巧,看来我们挺有缘的。”
时景焕语调平平,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有缘的雀跃感。
“有缘?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没说服力呢。”
简从生看到他的嘴角坚硬地颤抖了一下。
时景焕知道自己理亏,主动岔开了这个话题:“简老师,你的乌鸦倒是挺忙的。”
黑羽不满地“啊”“了一声,连忙从简从生肩膀上飞走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劳驾您这么关心我的鸟,有这功夫不如说说,出栈的时候有必要踹我一脚么?”
简从生明白那是为了节省时间,但他就是想找时景焕的茬,要是能看到他吃瘪就再好不过了。
“我踹了么?”可惜时景焕稳如老狗,一点都不上套,“不记得了。”
简从生轻笑一声,压制着从刚才起就不安分颤动的镜子。
“你在找什么?”时景焕正色道。
“出栈之后有个人过来找我,给了我这个镜子。”
简从生挑三拣四地讲了个大概,主动提出了一起进栈的想法。
他还是觉得与其单独行动不如拉个垫背的,更何况这个垫背的人好像比他知道的还多。
时景焕没有说话,只当是默认了。
二人算是再次达成合作。
黑羽本想装死,看这局势立马就不淡定了,叽叽喳喳地在简从生身边跳来跳去,用时景焕看不懂的方式表达无声的抗议。
简从生伸出修长的手把它按住,随手安抚了两下,便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把刚才的发现简略地说了一遍。
说到关键处,时景焕蓦地走到枯树前面,紧紧盯着上面的神秘字符。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简从生又拿出不安分的镜子:“这个东西跟你那个有关系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激动。”
激动到隔着帆布都震得他背部一阵发麻。
时景焕随意地瞥了一眼:“大概吧,这东西看起来跟我的时轮镜有感应。”
原来是老乡见老乡啊。
简从生心下了然,不紧不慢地走到时景焕旁边。
“是云篆,道家的文字。”
与此同时,镜面浮现出两个人的身影,简从生眉头紧皱,突然意识到他和时景焕站在树下,正和镜面上的场景一模一样。
一阵刺眼的光穿过两人中间,包罗万物般将周围的空气榨干,耳边响起锐利的嗡鸣声。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光芒吞没,尖锐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简从生条件反射地抬手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