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怪自相残杀得正火热,谁也没发现它们的“老大”即将跑路。
二人退进雾里,渐渐就抹去了身形,直到听不到厮杀的声音才停下脚步。
“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还养了个小怪物?”简从生撕去身上的符纸,终于恢复了正常。
混在诡怪里当老大并不是一件容易事,简从生全靠着平常接触的那些抽象事物——无论是在他绘画生涯中看到的诡异风画作,还是平日里随处可见的鬼魂,才勉强浑水摸鱼得不像个人。
“什么怪物?”时景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小孩时期的清淑。”
“嗯?”简从生环视了一圈也没有可以靠的地方,只好跟时景焕面对面傻站着,“她怎么变成那个鬼样子了。”
时景焕向后退了一步,双臂环在身前:“不知道。”
接着他就讲起了进入幻象之后发生的事。
一番交流之后,两个人都没见到胡毅和余佳简。
面前的雾忽浓忽淡,如果不是走到身前都不知道周围有什么事物,简从生视线向远处望去,下意识捏着腕骨。
“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很像我们进栈的时候。”
白色,同样是漫无边际的白色,无论走多久都望不见尽头,两个场景恰巧凑成了一个“括号”。
时景焕紧抿嘴唇,良久才出声:“你说得对,是我太过于执着诸纯的幻象,所以才忽略了最关键的点。”
简从生看着他陷入沉思,没有说话。
时景焕若有所思道:“这里本就是诸纯的灵魂所在之处,何必再大费周章。”
常规的栈界必须找到栈源所在的位置,守时人才能将灵魂汇集起来一起送往轮回,但这里周天匝地都是诸纯的灵魂,反而方便了守时人召魂。
话音刚落,简从生见他往后退了两步,只是眨眼间他的手中就多了个“硬币”。
这硬币状的小东西泛着金光,看起来比寻常的硬币都要轻薄,时景焕将它抛到半空中,旋即竟悬置了起来。
“灵爻币,召魂的。”
简从生第一次见这闷葫芦贴心地主动解释,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灵爻币悬在空中,倏地自下而上转动起来,短短几秒钟停下三次,无一不是槐木面朝上。
“我的意思是你离它远一点,”时景焕压制住面前的悬空硬币,无奈地补充道,“灵爻币会强制打开地府通道,短时间内会聚集大量诡怪,离得太近不安全。”
简从生:“……”
他大概是无意间对葫芦娃家族大不敬过,不然怎么总是在这家伙面前挂不住面子。
“拜托您老人家下次把话说完全,谢谢你的体谅。”简从生让开了位置,但嘴还在硬着。
两个人与灵爻币拉开距离,浓雾之下只能隐约看到点不甚清晰的光。
时景焕俯下身子,用军刀重重刻下几个大字——
天地归序,众生皆安。
渐渐地,天地之间以灵爻币为中心,悍然卷起强劲的吸力,雾气在这一刻汇聚成型,始终没说话的诸纯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嘶喊声。
“你……你们!”
诸纯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显得很是不甘心,他仍旧以雾气化形的形态出现,不知从哪里吹出阴风,耳边全是风呼啸而过的“簌簌”声,时强时弱。
灵爻币在空中已然撕裂出一道大口子,乌漆麻黑的裂口张开“獠牙”,吸引着灵魂向阴曹地府去。
成百上千的诡怪在这阴风中扑向灵爻币。
诸纯的魂灵汇成一缕缕游丝逆流而上,尽数归向时景焕所在的位置。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不要……!”
眼见大势已去,无论做什么也都是无力回天,诸纯嚣张的气势熄了火,想起一直以来做的“大业”,声音中逐渐就带了哽咽。
“去入轮回吧,”时景焕淡淡道,“栈界终究只是意识。”
诸纯的灵魂尽数汇聚在时景焕面前,天地间的雾气在此时消散,诡怪也随之偃旗息鼓,周遭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偏房内,众人仍旧站在原地,余佳简和胡毅无一不是面色不佳的模样。
简从生抬手拨了两下凌乱的头发,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灵魂只有上半身,五官不甚清晰,完全没有原先的荣华富贵模样,甚至连个人形都快要看不出来,只剩个虚无缥缈的“雾气”还在上空中飘荡。
时景焕伸出手将这残魂引渡到身前,瞬时周身烟雾缭绕。
灵爻币似有感应般微微振动,简从生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诸纯的灵魂就此一缕缕踏进了那地府中。
余佳简声音微弱:“这是……结束了对吧?”
她说完后就紧抿着嘴唇,神情中透出压制不住的兴奋,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开香槟了。
“算是吧。”
灵爻币还在泛着金光,地府入口渐渐缩小,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最后这小东西又落在时景焕手中,恢复为原来不起眼的样子。
“去找右括号。”时景焕抬腿就走,没耽误一点时间。
老宅院经过雨水的洗刷,处处都沾着清澈露水,天已经完全亮了,但仍有阴云停留在上空,整个院落只有一处仍然笼罩着雾气——并非是诸纯残留下来的灵魂,而是真正升起来的雾气。
“怎么只有桥上有雾,不会是让我们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