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去。”傅临渊说。
他已经没有沈叙那么年轻,手背上都是各种任务导致的旧伤疤,但是面孔依旧硬朗,五官深邃,肩膀上很宽也很厚。
“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呢?”傅临渊问。
傅临渊的手掌搓了搓对方的脸,锋利的眉毛皱了起来,不解地看着沈叙:“是谁让你伤心了?”
“你忘了你的分类吗?你是【伪善】,谁应该让你伤心呢,你又应该为谁哭呢。”
沈叙低着头,无声地抽噎着,傅临渊抬手去拨他眼前的碎发。
当沈叙眼前的碎发被粗糙的手指拨开时,他凑近到傅临渊的耳边。
傅临渊的神色依旧冷冽的,也任由妻子将手臂环上自己带着肌肉的的脖颈,在自己耳边低语。
沈叙刚刚哭过,温热的脸颊蹭在傅临渊的耳廓上,说着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见的悄悄话:
“是锦时让我当[伪善],我才成为了[伪善],祂说我是这样的人,你就相信我是这样子的吗?”
“我原本不是这样的人的,是祂要让我变成这样,是祂想要这样的作品,所以你们就相信祂了吗?”
“你不记得我以前的模样了吗?”
沈叙问:“我以前是会哭会笑的,可是你现在不相信我哭,也不相信我笑,你觉得我做的事情都是假的。”
“我当然不相信。”傅临渊垂下锋利的眼眸,沙哑的声音在对他说话时很和缓。
“…我当然不相信你是那种人。”
傅临渊说着安抚的话语。
可是这个男人刚刚就还说过,沈叙这个人不会伤心。
傅临渊的眼眸随着沈叙蹭到自己耳边,幽深的瞳孔向一旁移动,他用宽大的手掌扣住沈叙后脑,摁在自己肩上。
傅临渊常年出任务,平时都是高强度训练,肩颈上的斜方肌比较厚,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
沈叙伏在对方的肩上,因为极度的悲伤轻轻颤抖,轻轻用牙齿泄愤似地咬了咬对方,声音模糊:
“祂说我是什么人,你就相信我是什么人。”沈叙说。
“锦时说我伪善,你就觉得我伪善。”
“死了那么多人,我好伤心,我好恨锦时。”
“祂说祂宠爱我,说我可以看到祂所有的画稿,可是这件事呢?”
“祂杀了这么多人,祂给我说了吗?没有。我只是锦时的一个玩具而已,祂高兴就看看我,不高兴就不会管我。”
傅临渊拍了拍他发抖的肩膀,安慰道:
“我没想到你这么恨锦时,我之前还以为,你会比较喜欢祂,毕竟祂对那么多人下杀手,却唯独对你手下留情。”
周围的人听到傅临渊说的话,额前却冒出冷汗。
原来,锦时这种残忍的存在也会手下留情吗?
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被锦时宠爱的存在?
祂竟然会把人类当做宠物吗?
那祂还真是高高在上。
无论是宠物也好,受害者也好,都只是锦时为了一时乐趣制造出来的工具而已。
沈叙的声音很好听,轻飘飘的,带着温顺的感觉。
他撒娇一般地说:“临渊,你替我杀了锦时。”
他现在终于哭完了有一会儿了,把脸埋在丈夫的肩膀里的时候,声音都带着点柔和:
“你答应我。”
站在车子旁边的司机听到这句话,身后被吓出冷汗。
锦时可是什么话都能听见的。
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在锦时的掌控中的。
他怎么胆子这么大,他不想活了吗。
这个叫沈叙的人,他不怕锦时记仇,把他给害死吗?
他怎么敢问,就算他问了,傅司令也不能回答啊。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
沈叙说到这里一时兴起,双手扯住对方的衣领,傅临渊只能微微弓起身,注视着妻子一双美丽的眼睛。
沈叙问:“你答应我好不好?”
傅临渊点头。
沈叙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傅临渊眼睛一眨也不眨,只是用沉敛的神色看着妻子。
过了半晌,沈叙泄气,松开手,傅临渊依旧弯着腰,用粗糙的嘴唇蜻蜓点水一样地碰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傅临渊直起宽阔的脊背,抖了抖肩膀上的军大衣,低声说了句“再见”。
沈叙:“只是答应?你又这样,只是想逗我玩而已。”
“那我发誓,”傅临渊抬起手两根手指说:“只要我活着,就给你做到。”
“活着?可是你要是死了呢?”沈叙眨了眨一双波光滟潋的眼睛,问。
傅临渊说:“那就是不小心失败了,不能逗你开心了。”
“……那就得委屈你,难过好一阵子了。”
…
救援任务顺利进行,原本被预测为百分之百的死亡率,在傅临渊到达后被压低至百分之七十。
军方损失重大,多名异能力者牺牲,士兵更是不计其数。
直到空间撕裂处被逐渐自然恢复,这场灾难才渐渐停止。
七天以后,沈叙被护送前往灾区,傅妍的亲生父母已经确认死亡,遗体就地焚烧。
傅临渊在营帐里接沈叙的时候,已经几天没有休息好,眼底是红血丝,下巴上也带着没有打理的胡茬。
不过当时,周围的人都灰头土脸的,所以也看不出来狼狈。
他提了一桶饮用水到沈叙旁边:“这次事件就是锦时故意做的,祂有祂的喜好,锦时不喜欢我那两个朋友,也不喜欢这里。”
周围大多数道路都被毁了,很多物资还是空投的,紧急调派过来的工人正在重建道路。
在这边,饮用水还是稀缺资源。
傅临渊:“所以祂就把这里毁了。”
“幸存者不多,”傅临渊说:“但是他们的女儿还在,年纪不大,你看看合不合眼,要不要带到H市先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