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低吼仿佛耗尽了陆石所有的勇气,他的手在身侧攥了又攥,浑身绷直僵硬,好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
萧漓并不催促,只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过了许久。
像是终于坚持不住了似的,陆石颓然地垂下头,再开口时声线晦涩不已。
“我,不能被人——”
他顿了顿,换了种说法:“像昨晚那样,会觉得恶心。”
尽管他说得隐晦,萧漓却立即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坐直了身子,清俊面容上始终挂着的安静终于撕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垂下眼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去握对方的手。
陆石挣动了一下,随即任由他柔软的手掌包裹住,低着头哑然道:“这样不会,只有,只有想做那种事时才会——”
所以那日在听到萧漓不举时,他甚至是窃喜的。
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心中涌出一股酸涩,顺着喉管往上蔓延,连带着舌根都发苦。
萧漓实在称得上是一个好夫君。
他温柔、善良,会关心他冷热饥寒,从不颐指气使,还把钱都给他管……
可现在他就要失去他了。
没有一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夫郎不让碰。
沈卫青如此,萧漓亦不能免俗。
想到这,陆石悲从中来,他正欲抽出被握着的手,不料对方反而握得更紧。
那只秀美柔弱的手此刻仿佛不容撼动的铁钳一般,陆石挣脱不得,干脆闭上眼自暴自弃道:“我们和离吧。”
再找一个合心顺意的夫郎。
而非他这样有病的。
握着他的那只手猛地一下攥紧了,是让陆石这般粗壮的指骨都发疼的程度,他惶然睁眼,就见面前人脸色已经彻底沉下,眉眼间蕴着沉沉风暴。
他紧盯着陆石,素日清润的声线也变得冰凉。
“和离,你还想去找谁?”
陆石愣住,下意识答道:“不,不找谁。”
说着又道:“我这样没有生出孩子的哥儿,是难逃官府配婚的。”
到时配的是猪是狗,便由不得他了。
兴许连沈富贵都不如。
陆石鼻子酸了又酸,自从长大后,他极少有想哭的时候,可不知怎地,在萧漓面前,他就是忍不住委屈。
“陆石。”萧漓神色缓了缓,连名带姓地唤他:“还记得山中一夜,我问过你什么吗?”
“什么?”
“我问,你和我小宝会一直在一起,你不再嫁人,也不会再进别家的门,对吗?”
“你如何回答的?”
山中木屋的记忆刹那在脑海闪现,原以为只是对方心血来潮的随口一问,不想他还记得。
陆石结巴道:“可,可那时候你不知……”
萧漓喉结滚动,言语中也带了火气:“什么知道不知道,你总是鹌鹑似的,遇到点事就要往回缩,张口闭口就是和离,可想过我的感受?”
陆石被他吼得一怔,讷讷然不说话。
许是察觉吓到面前的人了,萧漓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语气已平缓不少,只是还有些生硬。
“我问你,跟我回家见到那间茅草屋时你可曾想过和离?”
陆石摇头。
“被小宝扔石头甚至咬了一口时可曾想过和离?”
陆石继续摇头。
“一次次替我守着药炉到深夜冻得手脚冰凉时可曾动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念头?”
陆石:“怎么会?”
萧漓倏然一笑,语气变得清晰而坚定。
“为夫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