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泪珠顺着两颊滚落,烫得虞无渊心口发麻。
“虞氏女天资过人,魂魄亦是强劲,死后盘踞身体久久不去。”沈归似乎已经陷入那场记忆里,话语中也带了几分稚意,“但我当时修行还不到家,误以为虞氏女还活着,就将人带了回去,恰好祖师唤我去群仙林,我就将此事与他讲了。祖师沟通阴阳,一眼就瞧出虞氏女的异状,又见其仙骨极佳,便施以秘术将之留了下来。”
“然而那时你魂魄还未稳,因而我才留你在妄断山,那处灵力旺盛又清幽僻静,除了那几个孩子再无旁人,最适合养魂不过。”
虞无渊攥紧了手中血晶,有些愣神。
“师尊,徒儿不懂。”
她一字一句道。
人死如灯灭,魂魄入轮回,这世间典籍千千万万,从没有哪卷书记载过魂魄停滞在体内久久不去的,更遑论死而复生之事。
沈归与她透露的信息太过庞大,叫她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沈归为何要同她说这些?是叫她不要去追寻那七年的记忆?还是叫她不要去执着虞氏灭门的真相?
可是她已经看到了父母亲人死面前,她又该如何释怀呢?
她与虞焉,怎可以分开而论呢?
“渊儿,我曾为你取名‘无渊’,取字‘幽渺’,便是希望你能徜徉天地间,做这宇宙中逍遥自在第一人,而非希望你被虞氏女的苦痛所禁锢。”
“可惜为师当年还是太过天真,自以为抹去你的前尘,你便与虞氏的恩怨没有牵连,却不曾想过,你既是先天仙骨,那血脉中自然也该是流着灵力的……”
虞无渊即刻就想到,曾在地蛇编织的幻境中所见的,磕头磕得血肉模糊的虞焉。
带着怨气的仙力将整个太虚观洗了一遍,血浸满了整座山。
“所以这血晶,当真是取自太虚观中?”
“对,且与那些作乱的血气同出一源。”沈归的声音渐渐矮了下去,她闭上眼睛,最终长叹一句,“是我之过。”
若能早些意识到太虚观的血会生出祸端,若当初不抹去虞无渊从前的记忆……
或许这天下也不会这般混乱,或许虞无渊也不会屡遭瓶颈。
“师尊不必自揽罪责,此事到底还是因徒儿的仙骨而起,不是吗?既因我而起,那就该由我终结,徒儿早就想过了。其实这事师尊不与徒儿讲,徒儿过两日也能尽数猜出的。”
虞无渊将血晶碾碎,风吹着细腻的红沙,呼啦啦地融进虞无渊的衣裙里,在她碧青色的袖口落成一朵花,血色的,却是桃花纹样。
沈归的余光扫过那朵血桃花,并没有多言。
虞无渊很快又笑了,她微微翘起唇角,看起来还是那般淡:“师尊,这也许就是天道给我的‘劫’。或许这一道‘劫’过了,我就能不负师尊所望,迎劫雷而飞升了。”
“好,为师相信你。终有一天,我的渊儿能翱翔宇内,逍遥自在。”
话音刚落,一缕闪着金光的飞镖猛然闯入结界中,沈归瞪大双眼,悍然闪至虞无渊身前,抬头接住了飞镖。
飞镖刚落入手中,就“砰”地一声炸开,化作一道血色符纸,男子慌乱焦急的声音立马从中传来。
是金石门的器修,牧从雁。
“裂隙有变,魔气激增,速来支援!”
未等沈归虞无渊二人做出反应,她们身后的阵法忽然红光大作,下一瞬,那祭坛从中间陡然崩裂,血色的符文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狂乱,它们不敢靠近虞无渊,便齐刷刷地冲向沈归,气势之盛,好似要将沈归生生吞下。
“铮”地一声,凌苍悍然出鞘,银白剑光在主人手中一闪,只见虞无渊手一甩,数道血点直直飞向沈归,溅在素白的衣衫上。
果不其然,那刚要触到沈归的血线像是被烧焦般升起白烟,伴随着“呲啦呲啦”的声音,慑得那些后来的血线一动不动。
虞无渊见状趁机将沈归推出结界外,高声喊道:“师尊快快叫人去下面支援,这里徒儿来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