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不是,迈克尔也怀疑了什么?
阿波罗妮娅飞快扫了眼神色不变的男人,咬了下嘴唇。
法布里齐奥越走越近,瘦削的意大利人有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路的姿势歪歪扭扭,吊儿郎当像流氓,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睛扫过阿波罗妮娅的时候,下意识让人感到一阵恶寒,阿波罗妮娅往迈克尔身后躲了一下。
迈克尔上前一步,牵着阿波罗妮娅的手将她挡在身后,声音有股不易察觉的冷意:“不是让你们在车上等着吗?”
法布里齐奥把自己的目光从美丽的姑娘身上撕下来,对迈克尔附上一个讨好的微笑:“老板,是托马西诺阁下,他路过你的车,让我叫你回家去,有事情跟你说。”
“我知道了。”迈克尔冷淡道,“你先回去吧。”
阿波罗妮娅抓着迈克尔的手再次用力,心中的不安具现化成一幕一幕爆炸的火光在眼前闪过,那股灼热撕裂的炙痛像是从灵魂深处涌上来。
“迈克尔……”她忍不住喊道,尾音染了颤意。
迈克尔的心就像是被揪了一下,扭头轻声问:“怎么了?”
阿波罗妮娅强迫自己平复下内心的惶恐,深深吸一口气,脸上再度绽开笑容,抬手指向转身要走的法布里齐奥。
“我想学枪,你教我。”她骄横地直视迈克尔波澜不惊的双眼,见他平淡地点头应下这个荒唐又突兀的要求。
文森佐忍不了了,从坡底下爬上来刚要说些什么,一看见阿波罗妮娅发白的脸色,就皱了皱眉,闭上嘴。
“法布里齐奥。”迈克尔唤道,对他伸出手,“枪,拿来。”
法布里齐奥挠了挠头,听话地把挂在肩头的枪拿下来放在老板手中。
要说最开始,他可没这么听话。
迈克尔最开始来到西西里的时候,沉默寡言,也很温和,躲在别墅里不常走动。自从遇见阿波罗妮娅之后,法布里齐奥就觉得这个美国人身上的气势有了威慑力,一个眼神就能把他冻住。之前还敢说诨话,现在一点不敢了。
拿到枪,这位二战下来的老兵非常熟练地端在手里,自然而然向阿波罗妮娅介绍怎么使用它。
阿波罗妮娅欲言又止,在迈克尔握着自己的手放在枪托上的时候,忍不住问:“迈克尔,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想要学枪吗?”
迈克尔笑了一下:“先让我说一声抱歉,我的身边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安全,虽然西西里没有让女人摸枪的习惯,但如果你学会了,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有自保能力。”
说着,他手把手教女孩怎么上膛、瞄准,“不过,我不会让你遇到这种危险的时刻。所以,你想要学,我只是满足你的需求。”
“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
阿波罗妮娅顺着他教导的姿势靠在男人怀里,紧实胸膛的安全感比起这柄冰冷的枪更加真实。
阿波罗妮娅彻底放松了下来,头顶在迈克尔僵住下颌轻蹭,像猫咪撒娇一样。
笑声通过薄薄的裙子布料、笔挺的西装外套,带着细微的震动导入迈克尔的胸膛:“你这才像是情话嘛。”
怀里贴上来的躯体温热柔软,又不失紧实的弹性,女孩身上的香味快要占满他的大脑,迈克尔的呼吸瞬间轻了不少,耳朵好像失聪了,此刻全身的感官都在两人相贴的地方。
他从来不知道,仅仅是拥抱都能让他意乱情迷,更何况,这算不是一个完整的拥抱。
他敛下眼底的汹涌,在女孩耳边低声说:“谢谢夸奖。”
“不客气。”
阿波罗妮娅低了一下头,用散落的长发掩盖通红的耳朵。
可这看似甜蜜的打情骂俏,两人都各有心思。注意力都分了很大一部分在那个站在路中间的法布里齐奥身上。
阿波罗妮娅端起枪,很重,比她想象中的有分量。
迈克尔让她对准的是远处的一颗橄榄树,两人动作和谈话间,准头已经歪了,歪向了道路中间。
阿波罗妮娅的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个不停,她想,恐怕迈克尔已经听见,不,感觉到她非同寻常的心跳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她想把枪对准法布里齐奥。她想……过一个平安顺遂的一生而已。
“阿波罗妮娅,别对着人。”
阿波罗妮娅一下子惊醒了,后背霎时冒出一阵冷汗。
迈克尔毫不犹豫抬手把枪口压下去,一点一点掰开女孩握着枪把、用力到指节发白的手。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像海浪轻晃拂过脚面的痒和舒适,在耳边呢喃:“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做?”
他的视线一直探究一般将女孩所有的神情收入眼底,看见法布里齐奥时的惶恐,靠近自己怀里的安心,以及眼底始终挥散不去的紧张不安。
他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变化,眼睫每一次的颤动、呼吸每一次的加重,以及杂乱无章的心跳。从这些细节中他无需分析就能知道哪里有不对。
如果他之前只是对法布里齐奥有六分怀疑,此刻在阿波罗妮娅的反应中,就变成了九分。
是的。自从迈克尔开始查美国的幕后之手,他就一直没能对身边的人放下戒心,经常跟着他的法布里齐奥和卡洛是重点怀疑对象。
接近两个月的忙碌调查,进展很大,至少表面的刺已经在托马西诺的帮助下拔掉了,那些从美国来的年轻一派也不再时常找托马西诺的麻烦,懂得遵循西西里的规矩。
可远在美国的始作俑者还没有找到,离他最近的危险也没有拔除。
迈克尔撩起眼皮冷冷扫了眼吓在原地打颤的法布里齐奥。现在,停滞的线索也有了突破。
阿波罗妮娅沉默了一会,有些懊恼自己的反应太大了,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