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曹丕回来,见郭柔眼睛红肿,似有哭泣之状,便问左右:“发生了何事?”
郭柔起身道:“我姐姐从乐平郡过来看我。”
曹丕道:“你们姐妹团聚好事啊,留你姐姐在府中住几日。”
郭柔道:“姐姐两三日后就要回广宗。”
曹丕奇道:“为何这般急?”郭柔便将与姐姐的谈话,加减些说了。
曹丕恍然:“我说为何有人传孟家后人应召来修书,原来是你姐姐居中周旋。你姐夫既已来了,为何不见我?”
郭柔道:“非正经亲戚,不敢冒然登门。”
曹丕笑了一下,道:“我若不见他,你面上不好看。来人,明日下值后,请孟氏子来见我。”即刻命人去了。
郭柔笑着行了一礼,道:“多谢子桓为我着想。”曹丕扶起她,一同坐了,又道:“我要为你姐夫请官。”
郭柔道:“姐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既然说了,那必不可用,但凡能助曹氏,有何吝惜?”
曹丕道:“举贤不避亲,我自有主意。”
郭柔欲言又止,想了一想,自个笑了:“我深居内帷,不如你见多识广,贤愚不肖,你自去评判。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是我着相了。”
曹丕也跟着笑起来,面上露出得意之色,说:“我可不是小孩子。”
“是是是,”郭柔推了推曹丕,嗔了他一眼,道:“今儿高兴,我叫人烫了酒,咱们一起吃。”
曹丕笑道:“托妻姐的福,我能吃上酒。”
“可不许胡说,招祸呢。”郭柔瞪了他一眼,曹丕只笑不语。
第二日下午,曹丕果然见了郭姐夫,谈毕,赠了笔墨纸砚,回来叹惋不已:“你长姐那番话胜过其夫言谈百倍。为何你姊妹不是男儿?”
郭柔笑了一下,又道:“姐姐走那日,我出府送她。”
曹丕道:“你把库房那对金带扣的革带取来,送与你两外甥,望他们学好文武艺,将来报效国家。”
郭柔笑说:“你想的周到,我代他们谢过你。”
郭柔叫人取来,又拿了五十匹绢,并各色礼物,送到郭昱府上。郭昱心中直叹,妹妹太过张扬,司空府中光司空的姬妾不知多少,若各个如妹妹一般,岂不是要把府中搬空?
因而只肯接受那对革带,要将其余礼物退回去,侍从执意不收,并道:“这是公子和如君之意,郭娘子勿要推辞。”
郭昱这才收了,并道:“你回去告诉如君,说我明日就要走了,让她千万保重自身。”
郭昱将绢帛留给孟光元叔侄花用,收拾完东西,次日起了个大早,出城门去了。马车忽然停下,听外面人道:“二娘来送大娘。”
郭昱吃了一惊,掀开车帘,就见一戴幕离着红衣的女子在路旁亭中往这里张望。
郭昱抓着幕离,下了车,快步到亭中,道:“女王!”
郭柔摘了幕离,紧紧握住郭昱的手,双眼湿润,道:“姐姐,走得何其急也,未来相会不知何日。”
郭昱道:“你我姊妹,虽天各一方,但心在一起。”
姐妹坐下,郭柔为姐姐斟酒,敬道:“姐姐,且饮此杯,保重自身。”
郭昱喝了,回敬了妹妹一杯,郑重说:“妹妹,不要堕了你幼时的志向。”
郭柔身子一震,忽然想起幼年父亲讲古代贤媛故事,她仰慕和熹太后,言女子当如是。
想毕,她深深看了姐姐一眼,站起来,郑重饮了杯中酒。
郭昱亦起身,道:“你我姐妹总有一日再相逢,勿要为今日离别而泣。”
郭柔道:“我送姐姐。”郭柔送郭昱上了马车,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回到府中。
几日后,曹操见了曹丕,偶然问起孟家子的事情。曹丕回道:“我与他见过一面,发现此人好高论而无实干,赐了东西。听说,他们夫妇因担忧家中高堂幼子,次日就回去了。”
曹操抬头看了曹丕一眼,道:“哦,原来如此。你能识人用人,比往日有长进。”
这一眼就让曹丕琢磨了半日,更加遗憾郭昱非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