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空荡的电梯里只有元星一个人。
他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这段日子他好似被人愚弄了一番。
可追根到底,贺北时的所作所为只是扇了风,点火的人终归是自己。
一开始就该问清楚的,好在,此时也不算晚。
电梯降到二十七层的时候,忽然停下,失重感令他的心脏轻轻颤动。
电梯门缓缓打开,看到外面微微喘息的人,一时怔住,道:“你怎么……”
灯光从头顶打下,额前的碎发落下一片阴影,看不清那张俊朗的面庞上是什么情绪。
贺北时走进了电梯,把原先的按钮取消掉,重新按了三十五楼。
狭小的空间内陷入一段诡异的沉默,电梯门再次打开。
贺北时转头看了一眼退到角落里的人,道:“走啊,回家。”
元星凝视了他一眼,不想让局面变得太难看,也不想自己太难堪,迈开步子往外走。
进入家门,贺北时翻出了一套新的睡衣,递过去,道:“这件没人穿过,星星,很晚了,去洗澡吧。”
他看上去很疲惫,好似心里藏了许多事,却找不到人诉说,只能不断压抑自己。
或许有一天会忍受不了爆发,又或许会永远沉寂下去。
元星接过衣服,很轻的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走吗?”
贺北时笑了笑,这笑意中带了点悲凉,道:“我还不知道你,道貌岸然的君子,知道我有男朋友就要离开,你想避嫌,你是绅士,不和异性住一间房,也不愿意和我这个同性恋住一间房,星星啊,其实你刚才走,我一点都不惊讶,你做出这种事情真的太正常不过了。”
元星不喜欢他这种看透一切的表情,“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贺北时抬眸,一双眼睛直摄人心,道:“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这话说的太过笃定,眼眸中藏有太多情绪。
好似在他的面前,元星真的是一览无余的。
这种感觉实在令人很不适,沉默了一会,他转身,带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贺北时坐在床上,双手掩住面颊,兀自平静了一会,撑起身子,也撑起一颗强大的心脏,开始在房间里忙碌。
等到元星洗完澡出来,卧室已经全然变了个模样。
床单被罩换了一套新的,地扫过也拖了,床头两旁的桌子上的东西被收了起来,沙发上堆叠的衣服全拿走丢进了洗衣机里,空调冷风开的正好,吹得人心舒坦。
客厅旁的洗手间有水声传来,原来贺北时也在洗澡。
他打开电视机,坐到沙发上,却全然没将注意力放在影视剧上,神思跟着窗外流动的灯光,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叮”的一声,把游走的人拉回这间房子内。
是手机信息的提示音。
医院刚醒来那段时间,有不少朋友同事打电话或者发消息问候。
后来时间久了,手机里渐渐没了消息,偶尔有个电话也是广告推销。
他平常不怎么看信息,因为知道都是一些商家或者软件推送。
这次刚好手机在身边,顺手打开看了一眼。
【话费提醒】尊敬的用户,截至07月02日18时,您当月套餐内国内通用话费已用03分45秒,剩余56分15秒;超出花费按套餐标准资费收取。
他疑惑的看着这段话。
七月才过了两天,他不会记性差到连有没有跟人打电话都不记得。
翻了翻通讯记录,没见到这两天有拨出去的电话。
之前多米给他妈妈打电话用的是视频,如果不小心按错了,也不会连通话记录都删掉。
小孩子不懂这些怎么操作。
轻轻握着手机,他将注意力落在了洗手间的门上。
恰好此时,把手转动,门从里面打开,贺北时披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
他只穿了条短裤,脖子上挂着条白毛巾,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
瞧见客厅坐着个人,先是一愣,而后露出爽朗的笑容,道:“星星,看电视呢。”
盯着人走到面前,元星才收回目光,问道:“你用我的手机打电话了?”
贺北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回,拿毛巾缓慢的擦着头发,眼珠转动,问道:“什么电话?星星,我都不知道你的手机密码,怎么会——”
审讯者不会顺着嫌犯的思路走,元星沉声提醒,“在医院的时候。”
“扑通”一声,嫌犯坐在了沙发上,认罪伏法。
他眸中带着歉意,道:“星星,我进手术室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就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没有乱看你的手机,真的。”
“那你为什么删掉通话记录?”
贺北时挤了两滴泪,道:“我怕你嘲笑我软弱。”
元星笑了笑,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真把人诈了出来。
他偏头,望向电视中变动的光影。
那里一明一暗,明的时候,是影视剧里的画面,暗的时候,会出现贺北时的背影。
无论怎么样都躲不掉,元星叹息一声,告诫道:“以后不准随便动我手机。”
“知道知道。”
贺北时连忙应声,见对方不再怪罪,打了个哈欠道,“这一天折腾下来也是够累的,星星,我们去睡觉吧。”
他站起来,由于穿着的是码数偏小的拖鞋,再加上鞋上的水渍没完全干透,脚一崴,忽然整个人往这边扑来。
元星正拿起遥控器准备关电视,眼前阴影掠过。
一个几乎赤身裸.体的人重重砸了下来。
“我——贺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