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么说是有数了?有一百棵吗?”
“我不知道一百有多少,但是灵灵数清楚了,”她回头看着后面走过的路,“这里的每一棵,灵灵都记得。”
亚伦只觉得这是灵灵抒发情感的一种说法,并未在意话语的意思。
伊森却没他那么单纯,他受了刺激,刻意把这句话往亡灵的异样上扯,试图勘破一些什么东西。
‘每一棵树都记得’,意味着什么?
她为什么要记住每一棵树,为什么每棵树都要去抱去摸,为什么不会从一数到一百却说她数清楚了……
为什么为看陨暮阁而来,刚刚已经看到,她却愿意先逛外面相似的枫树林,明明看影象的时候那么兴致勃勃,近在眼前却不去。
还有,她看见中间的异样了吗?
是没察觉,还是,看见了却不做反应。
如果这都是演的……
他不敢想象,眼前这个单纯嬉笑的小姑娘,该是多么可怕。
伊森承认,自己被灵灵越来越像前任亡灵的事实所刺激,他已经犯过一次错误,害死了无辜的人,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看着鲜活的生命消逝在眼前。
可是,她可是亡灵啊,世间唯一能与阿尔迦抗衡的力量,她生来就是为了死去,为了大义而亡,无人可以阻止。
就算他知道背后的密辛,又能如何呢?
难道凭他一己之力,还能舍弃苍天于不顾吗?
他顿觉头又开始隐隐作痛,熟悉的神经失控跳动,穿进血肉里又毫不留情地抽出,来来回回,割据着他的忍耐力。
“伊森?”
“……伯伯,伊森伯伯……伊森……”
耳边传来一道莫名熟悉的声音,伊森从神海里抽出身低头看去,灵灵靠在亚伦怀里有些没精神,但明亮的黑眸里还是透出明显的担忧,注视着他——手里的枫叶。
他后知后觉抬起手
原来美丽完美地红枫叶被他抓在掌心里,已经揉烂了,没有一处好的,全是破洞和丝条,渗出墨绿棕和暗橘红色的汁水,糊进指缝里,将要不要的往下滴落,惨不忍睹。
伊森有片刻的失神,这是我做的吗?
“伊森,伯伯,你怎么了?不喜欢枫树叶吗?”灵灵声音轻缓延长,揉着眼睛打哈欠,显然是困了。
伊森看向四周,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他们已经绕完整个陨暮阁后方,走到了另一边。
粗壮的枝干后面是影影绰绰的灯光,这次的遮挡没那么幸运,一眼就能看到陨暮阁门口那条长长的藤蔓,还有,跪坐在门前歪歪扭扭,却不失身份的一群人。
树干只挡住了最前面的亚瑟和水桥羽。
灵灵好奇,“他们在干什么?”
亚伦踢了伊森一脚,示意他来。
“哦,这里类似于长春寺庙,他们在祷告祈福。”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
那以前丢失那段记忆的时候,也是这么漫长吗?
剧本到底要给他安排什么剧情?
不,伊森,醒醒,你不能再陷下去了。
伊森摇头,尽力恢复如常,可是失去血色的面容,在光影的照射下根本藏不住。
“我,我没事,树叶,喜欢的,我只是走累了,刚刚不小心被绊了一脚,不小心就抓烂了。”
亚伦伸手,像没进门之前那样将灵灵的头揽到肩窝处,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哄她入睡,灵灵果然不再动了。
伊森趁机将烂叶子丢到树根上,亚伦拿出手帕递给他,看他的眼神真真是如出一辙的担忧。
伊森擦起手,摇摇头看向最前面的亚瑟和水桥羽,这次亚瑟偏头看向了他们。
即使树丛繁叶,云雾朦胧,他也能准确找到他们,袖子下的手朝他做了个手势。
伊森突然让出位置,他身后的亚伦和灵灵就完全暴露出来。
亚伦的眼睛被灯光闪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就对上爸爸那双沉寂的眼睛,看到他们的装扮。
他也是第一次见爸爸穿成这样,自然也看到了一旁的父亲。
亚瑟在赌,赌时间一到,阳光穿过云雾落在地面之前,亡灵的出现能改变些什么。
原本他还胜券在握,可等了又等,后面的呻吟和短暂的惊呼声越来越大,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