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一切都联系起来。小鱼在得出“三公子可能被换”的结论瞬间,她手一抖,端着的食盘“哐当”坠地,酒水泼溅间,人已朝着侧厅方向疾步而去。
也就是这么两三息功夫,星若已从外头独自走回来。
这位素来沉稳的侍女莲步轻移,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灯光下瞧不出半分异样。她径直走向厅中众人围绕的 “三公子”,垂手立于旁侧,仿佛从未离开过。
小鱼只来得及转头瞥了这眼,不及多想,她敛声屏气,借着阴影隐去身形,猫腰钻进昏暗偏厅里。
一踏进小厅中,出乎她预料,屋内漆黑如墨,死寂得只听得到她的呼吸声。
屋中既无本该守在这里的侍女小厮,也不见其他任何人影,桌椅摆设如常,没有挪动过的迹象,唯有檐下悬挂的灯笼在夜风里轻轻摇晃,投下明灭光影。
小鱼按住愈快的心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借着微光仔细查看,总算在一扇大窗子前发现尘土被踩踏的痕迹。
用力推开窗,窗外灯火暗淡,稍远点的湖水波光粼粼,搅碎一轮明月。
而原本系在岸边的乌蓬小船,此刻已经划到了漆黑的湖中心,船篷缝隙漏出几点幽微的灯火,若不是她眼力好,根本发现不了那点晃动的影子。
涟城多水,来过城主府多次的小鱼知道,这片观赏湖的对面就连着府外河道,过了河道顺流而下,不到半刻钟就能汇入大江主流,那里也是南来北往旅客穿行的码头。
不管是什么人处心积虑地布置此局,将三公子偷梁换柱,此刻必定急着把正主偷偷带走,相比到处都有人守着的府门,从水路把人运走是最掩人耳目的。
这次小鱼没有猜错。
听着夜色里遥遥传来的更夫梆子声,她一路抄近道,用最快速度狂奔到湖畔与外河道相连的缺口。
霎时间,湖面的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她大气还没喘匀,就见那艘乌蓬船晃悠悠划出河面,飘进外侧水道,速度骤然加快。
眼见船尾就要消失在黑黝黝的河道拐角,此时的小鱼脑海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下意识便纵身跃入急流,挥臂朝着那个方向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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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水流一股脑涌入口鼻,迅速推动身体往前流,饶是小鱼从小在江边长大,也在呛了好几口后才控制好动作,在黑暗里艰难辨明方向,奋力跟紧水面上的那艘暗夜幽灵般的小船。
事后回想起,从进入大厅到跃入水中短短半个时辰,应该是她这辈子经历过最惊险,做出最大胆决定的时刻了。
但此时的小鱼想不到那么多,她只庆幸自己的水性足够好,体力还能支撑,让她能坚持跟到最后。
河道与大江的交汇口,深夜的码头寂静清冷,只停着一艘平平无奇的破旧货船。等乌蓬船在码头边停稳,货船上立时跳下来两个黑衣男子,举着火把钻进船舱。
几丈之外,将将稳下身形的小鱼扶着一截枯木,只敢露出半个脑袋,努力竖起耳朵,偷听着彼方的动静。
狭窄船舱里,湿冷寒雾弥漫,火把映得人影如魅,几人聚在一起,急切快速地交谈。
“快认认,是这人吗?”
“让我看看……对,这模样打扮,指定没错!”
“时间不多了,赶紧动手……当心些,这位和你以前绑的肉票可不一样……”
小鱼眼睛一错不错,随后就见两人弯腰,从乌篷船里抬出一个失去意识的白色身影。
其人头边那抹晃动的白色缨穗让她瞳孔一缩,瞬间确定,自己所有的猜测都没有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