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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朱见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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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寒去春来,转眼已至仲春二月。京城乍暖还寒,御花园的梅花尚未凋谢,枝头却已隐有嫩绿探芽。

永宁宫中,随着日子一日一日推进,杭令薇的身子也日渐沉重。自从坤宁宫风波落定,汪砚舒被废为庶人,朝中再无宵小暗动,加之朱祁钰几近偏执的照顾与诸太医的谨慎调养,她的胎象终于趋于稳定。但毕竟曾经伤损太重,虽安然无恙,却也未能真正如常人般安怀度日。

每日清晨,她倚榻而坐,朱祁钰必亲手端来汤药,再陪她看几页书、听几首琴,才能去上朝。而到了夜晚,他便一身疲惫,却总愿靠在她身边,与她细语问安,听她柔声念一段诗文,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彼此。

可谁也未曾料到,这份得来不易的平静,会如此猝然被打破。

这日早朝刚过,朱祁钰刚自奉天殿退朝,还未换下朝服,便听见永宁宫的宫婢茗烟神色慌张地疾步奔来,一路惊呼:

“陛下!陛下,不好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要临盆了!”

朱祁钰骤然一震,步履顿停,语调急切得几近发抖:“你说什么?可如今才不过七个月光景!”

“是……是的!”茗烟几欲落泪,“娘娘今早忽感腹痛,奴婢立刻请来太医。太医诊过脉后神色凝重,说是胎动迫急,恐为早产征兆……奴婢依娘娘吩咐已紧急召来了产婆,只是……”她语未尽,已哽咽。

“快,快带朕去永宁宫!”朱祁钰已无暇他顾,御前随侍也来不及更衣,抖袖翻身便疾行而去。龙靴踏地如风,他眼中光色翻涌,唇角紧绷,连呼吸都因心跳剧烈而紊乱。

他的心,如擂鼓般狂跳。他的小薇,不能有事。

自她怀上龙嗣以来,遭受的波折已是常人十倍,他日日担惊受怕,如今好不容易熬过了艰险的前六个月,却又迎来这突如其来的命运转折。他怎能不忧?怎能不惧?

永宁宫前,早已人影绰绰,太医、产婆、宫女宫人皆进进出出、神色凝重。宫门未掩,隐隐可闻内殿一声若一声痛吟,声声剜心裂肺,仿若刀割。

朱祁钰踏入殿门,望着那熟悉却此刻染满紧张气息的寝宫,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他喉头干涩,脚步却未曾迟疑,强压心头慌乱,沉声问道:“太医何在?贵妃状况如何?!”

“回陛下!”一名年长太医跪地叩首,汗珠淌落鬓边,“贵妃娘娘恐为早产,胎位尚可,娘娘精神尚在,但体虚之象仍存,产程恐有艰难之象……臣已尽力安胎稳气,产婆已入内。”

朱祁钰点头,喉间哽咽却未作声,只低低开口:“朕不许她有事……她必须安好,孩子也要平安……这是朕的命。”他咬紧牙关,不让眼中情绪奔涌而出,只是一遍一遍地在心里默念:

“杭令薇,你要撑住,朕还欠你一个盛世,一个安稳的明天。”

他不知自己在殿外站了多久,只觉时光如坠深渊,步步惊心。

那一刻,他不再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只是一个惶惶无措的丈夫,一个在命运面前低声祈求的男子。

吴太后闻讯匆匆赶至永宁宫。尚未踏入宫门,便远远看见自家儿子伫立于院前,一身朝服未褪,身形却似被风吹弯的孤松,眉目紧锁,眼底布满血丝。

她心头猛然一沉,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语气焦急:“钰儿,出了何事?贵妃她……怎会突然临盆?”

朱祁钰闻声抬头,眸光微颤,但依旧不忘躬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吴太后强作镇定,拉过他的手,目光一寸寸落在儿子隐忍的面容上。她知道,朱祁钰自登基以来,肩挑山河,事事谨慎,唯独在杭令薇面前,会卸下全部伪饰与坚强,如今这副模样,怕是心早已乱了阵脚。

“太医说……胎象紊乱,恐是早产之兆。”朱祁钰艰难地开口,喉咙发干如沙,“已足足一个时辰了,殿里还未传来动静。”

他语气哽咽,手中青筋暴起,却极力按捺着情绪,只伸手紧紧握住吴太后的掌心,指尖微凉,止不住的轻颤。

“贵妃是个福相的孩子,心性温顺又懂事,祖宗若在天有灵,定不会让她有事。”吴太后轻拍儿子的手背,声音温柔却充满笃定,“她会平安的,你也要挺住,不能乱。”

“母后……”朱祁钰低低唤了一声,像是再也绷不住一般,将额头靠在母亲肩头,仿佛又回到了年幼无助时,只是那时,他无人依靠;如今,有一位娘亲与他共担这份惊惶。

而就在他们说话间,寝殿内忽而传来一声凄厉的呻吟,随即一切归于沉寂。

朱祁钰猛地直起身来,面色一变,耳边的每一声风动都仿佛是催命之音。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殿门,脚步却像生根般钉在原地。

寝殿之中,烛火摇曳,香气氤氲。杭令薇躺在血迹斑斑的床褥上,面色惨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整个人宛如浸在水中的弱柳,呼吸细若游丝。

“娘娘,再用点力,马上就出来了!”产婆俯在榻前,声嘶力竭地呼喊,宫女们早已泪流满面,跪倒在一旁不住颤抖。

而杭令薇却仿佛听不见似的,神思游离,嘴唇轻颤,忽而低低唤了一声:“……阿钰……”

声音虚弱至极,却如一记重锤敲在朱祁钰心头。

她是在梦里唤他,还是在现实中挣扎着想要拉住他的手?

朱祁钰倏然转头望向殿门,脚步一动,竟欲冲进去。吴太后一把拽住他:“产房不得乱闯!她会撑过去的,她在等你,她一定会撑过去!”

但殿中,一声抽气之后,杭令薇竟昏了过去!

“娘娘!!”产婆惊呼,手中已接触到胎儿发顶,“快!备热水,按宫缩,千万不能断气!娘娘若撑不住,胎儿也难保!”

乱作一团之中,内殿如地狱炼狱,哀声、哭声、呼喝声交错,仿佛整座永宁宫都陷入了炼火煎熬之中。

“怎么回事?为何忽然没了动静!”朱祁钰猛然上前几步,死死盯着紧闭的寝殿门,声调已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看向旁侧侍立的宫人,眼底血丝密布,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兽。

殿门轻启,一名小宫女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声音哽咽得几乎断裂:“陛下……贵妃娘娘,方才……晕了过去。”

朱祁钰胸口猛然一滞,仿若五雷轰顶,整个人倏地摇晃了一下。他喃喃自语:“不,不会的,小薇不会有事的……”

而此刻,在永宁宫那灯火摇曳、汗泪交织的产房内,杭令薇已陷入昏昏沉沉的幻梦之中。

她仿佛重返现代故乡的街角,在阳光温柔洒落的午后,她的妈妈正笑意盈盈地站在梧桐树下,唤她回家。母亲的身后,朱祁钰正抱着一个婴儿缓缓走来,眉眼温柔得仿佛要化开来。他身披明黄,神情中却满是人间最朴素的情深。他轻轻朝她伸出手,唇角弯起,仿佛在说:“小薇,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圆了。”

“阿钰……”杭令薇低喃出声,泪水自眼角滑落。下一瞬,仿若天命一指,她倏地从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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