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不过是优雅的虚伪。
——《不可儿戏》
格蕾丝咬紧牙关。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藤条抽在小臂上的疼痛比预想的更剧烈,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叫出声来。
“挺直脊背!”威尔逊女士厉声道,“一位子爵小姐不会像市集上的鱼贩那样弓着背走路!”
几乎一整个上午都在重复着枯燥的行走、行礼、坐姿训练。
格蕾丝的膝盖因为不断屈膝而隐隐作痛,后背的肌肉也因长时间保持挺直而痉挛。
当威尔逊女士终于宣布午休的时候,她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了个透。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格蕾丝抬头,看见威廉·埃斯特站在门口。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修长的影子。他身穿着深棕色的骑马装,手里还拿着马鞭,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威尔逊女士,”威廉的声音带着贵族特有的那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调,“我想父亲应该说过,格蕾丝小姐的课程进度可以适当放缓。”
威尔逊女士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威廉少爷,子爵夫人明确要求——”
“我会亲自向母亲解释。”
威廉打断她,目光落在格蕾丝红肿的手背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格蕾丝,能和我到花园走走吗?”
冬日里的花园还带着几分寒意,小块小块的雪堆积在树叶上,但阳光已经足够温暖。
格蕾丝始终保持在威廉身后半步的距离,走了会儿,她的思绪开始漫无目的地开始神游,思考着等下该如何拿到厨房那份属于自己的午餐,瑞娜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取到足够分量的午餐了。
“你不必忍受这些。”
威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我知道母亲和妹妹们对你的态度,但父亲既然承认了你的身份,你就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格蕾丝惊醒了过来,思绪一转,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小小的一片阴影。
她回答道:“谢谢您的关心,威廉少爷。但我确实需要学习这些……毕竟我以前的生活……”
“叫我威廉就好。”
他将声音尽力柔和了下来,“毕竟我们是亲兄妹,不是吗?”
格蕾丝抬起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名义上的兄长。
他的眼睛是埃斯特家特有的松石绿,眼中的翠色较他的两个妹妹玛格丽特和凯瑟琳更深沉,宛如一汪碧绿幽深的潭水,下巴的线条则坚毅,与子爵如出一辙。不出意外,再过几年,他也会长成一位绅士英俊的男性。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翻涌,这个真诚的年轻人正把她当作血脉相连的亲人,而她却……
“你的手。”
威廉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格蕾丝本能地想抽回手,却被他小心地托住,“威尔逊女士做得是太过了,我会与母亲商议,等会儿管家会给你送些膏药。”
“你穿这件衣服很合适,很漂亮,你该多出来活动活动。”威廉顿了顿说。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与格蕾丝记忆中那个在冬日里安慰她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格蕾丝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愧疚。
她迟疑着尝试开口:“其实您不必……”
“威廉少爷!”
管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子爵大人找您,关于下个月的狩猎聚会。”
威廉松开手,对格蕾丝歉意地笑了笑:“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他转身离去。
格蕾丝独自站在花园里,阵阵洌风吹拂起她额前的碎发。她抬起手腕,低头看着刚刚被威廉握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威廉的善意是个意外也是预料之中,她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利用他。接近家族继承人意味着接近权力中心,也接近她复仇计划的核心。
“看来你的表演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