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架背后就是一片湖，这湖很大，现在正值四月份，冰也都化完了，芦苇丛生，有几只野鹤立在湖边，野鸭在水里浮游，不怎么晒，也不热，夹杂着水汽的风吹着好不惬意。

“这地儿真不错。”葛学吸了一口气说，“诶翊哥，我记得你不是本地人吧。”

方知翊“嗯”了一声说：“门城的。”

“哦……我一直没问过你，你为啥来这儿啊。”

方知翊说：“我姑姑让我来。”

“那你爸妈呢？”

“在门城。”

“他们不来啊。”

“不来。”

“为啥不来啊。”

方知翊顿了顿说：“不知道。”

葛学静下了，估计是想问题去了，夏憬琛突然想起些什么，说：“上次见到的那个你妹妹，就是你姑姑家小孩儿?”

“嗯。”

“妹妹?什么妹妹?哪个妹妹，翊哥你也有妹妹啊?”

方知翊不吭声，但也影响不了葛学下面继续说：“我都不知道你也有妹妹，诶?你俩啥时候见过，琛你还见过他妹妹?”

“上次他妹妹来找同学玩，她同学和我们家一个小区，就碰上了。”

“哦～我以为你俩背着我偷玩呢，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有妹妹，诶呀她可真是太烦了，天天吵着让我给他买这买那儿……”

葛学又说个不停，最后说到“有弟弟是不是会好一些”，就扯在了周黎和苏念棠身上。

“人家兄弟俩多好啊，有个弟还能一块打游戏，我只能给我妹的芭比娃娃穿衣服。”

“你可得了吧，”林雅说，“你不是穿的挺高兴吗？之前不是还给人家娃娃打扮的花枝招展发朋友圈说‘新杰作’，切。”

葛学突然愣住了，转头说：“你……看见了?”

“啊，咋了。”

“我那朋友圈发了一分钟都不到我就删了。”

“那就是碰巧呗。”

葛学觉得自己脸都没了。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烦人精了，我那会儿是想说，咱毕业以后就来这儿吧，你们看，就和他们一样。”葛学示意了下旁边露营的几个年轻人，男的烤烧烤，女的支帐篷，继续说，“还有丽丽堂主，姜姜三星，咱几个都来这儿呗，我是真喜欢这地儿。”

夏憬琛笑了一声，葛学是真的喜欢这地儿，上辈子他们几个人毕业聚餐就是在这儿。

想到这儿夏憬琛就不吭声了，思绪都已经飘在了其他事上。

有些事情他不需要做什么就会按照既定的轨迹来，很简单一个道理，就像他们要来这里聚餐就是既定的事实，他改变不了什么，也没法儿改变。

就连他喜欢一个人都是既定的事实，他觊觎方知翊没法儿改变，他也不想改变，既然都是既定的事实，他洒脱一点又有什么。

算了，顺其自然吧。

都第二次当人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诶，琛，你听见了没。”

夏憬琛回过神来：“嗯？什么？”

“我说，毕业聚餐，你来不来。”葛学说。

夏憬琛笑，说：“我有拒绝的余地吗？”

“那没有。”

“那不就行了。”

男孩坐了会儿秋千就和妈妈走了，林雅说想去看鹤，葛学扶着去了。

夏憬琛还在神游，方知翊转头问：“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两个大男生坐这秋千确实有些憋屈，夏憬琛脚撑着地来回晃着说，“方知翊，你有想过死是什么感觉吗？”

“想过。”

夏憬琛就是闲的没事，有点没来由的强说愁，但他没料到方知翊还真想，就接着问：“怕吗？”

“嗯……还好。”

“你不怕死？”夏憬琛转头看他。

“不怎么怕。”

夏憬琛心想果然还是没有经历过，没有经历过有哪来的怕。

“怎么突然问这个？”方知翊说。

“没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就问一问。”

“那你想过吗？”

我倒是没想过，但是我死过，夏憬琛心想。

他如实道：“没想过。”

“那怕吗？”方知翊全部给他反问回来。

夏憬琛想着那天飞机降落时——

乘务长怎么在喇叭里安慰众人都无济于事，她连自己都安慰不好，大家都在哭，机翼冒着的黑烟好像又出现在眼前。

小孩哭，大人们骂，飞机不停的颠簸，朝着既定的死亡方向坠落，夏憬琛越想越浑身发凉，他是幸运儿，他连上了WIFI，他也逃回来了，他是那个从从鬼门关逃回来的鬼。

那其他人呢……

“别想了。”

夏憬琛头上一重，他猛的睁开眼睛，眼睛里面水汽一闪而过，就像他回来那天一样，他面朝的不是死亡，是方知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