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潜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厉昇的下一句话。
“我妈妈很漂亮,也很柔弱,她养了很多只小猫,每天都有不同的小猫围着我睡觉。”
说着说着,厉昇脑海里又开始浮现出那个充满血色的夜晚。
有女人痛苦的惨叫声,有猫咪凄厉的嚎叫声,还有满地一动不动的躯体,血流成河,好似地狱艺术家,用最鲜活的恐怖和极致的绝望绘就的一幅油画,永远、永远地镌刻在了厉昇的记忆中。
谢潜听着厉昇的呼吸有些不对劲,正要起身开灯看看是什么情况。
——嘎吱。
卧室房门被打开了,一个毛茸茸的生物“duang”地跳上床,震得床都抖了一抖。
谢厉二人同时看向床上的“不速之客”,只见警长端正地坐在床尾处,慢条斯理地舔爪子、舔尾巴、舔毛毛。
将自己清理一番之后,爱干净的小猫咪才施施然地走到枕头处,挤在了两人脑袋中间。
一只爪子搭着厉昇的头发,尾巴则是在谢潜的脸上扫来扫去。
谢潜一把抓住警长调皮的小尾巴,拍拍他的小屁股,猫咪不满地叫了一声,便跑走了。
有了小猫咪的打岔,厉昇从过去的记忆中抽离出来,收拾好情绪,平静地道:“我还记得妈妈的名字是厉云锦。”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谢潜轻轻抓住厉昇的手腕,用手指摩挲着上面凹凸不平的疤痕,“很美的名字。你妈妈一定是个又温柔又坚强的大美人。”
厉昇不再说话,他动了动左手,回握住谢潜的手。
除了自己以外,他希望还有人能记住妈妈的名字。
邢无庸一大早起来做早饭,看到儿子的房门半开着,悄悄走到门口瞧了瞧。
只见两个少年头挨着头睡在一起,一只圆滚滚的奶牛猫抱着尾巴,蜷缩在他俩中央,看起来大家都睡得很香。
邢无庸不忍心惊醒他们,蹑手蹑脚地回到厨房,打算给每人煮碗鸡蛋面。
吃过早饭后,文娟上班时间早点,先出门了。
租好的小货车准时来到邢家楼下,邢无庸帮着他们把东西全都搬上车,才匆匆忙忙地赶去上班。
他们约好了等正式搬家那天,一家人都会去清水村,参观谢潜的农家小院,认识一下谢潜的双胞胎弟妹,撸撸那只叫做小梨的狸花猫,顺便体验下田园生活。
萍水相逢以后,也许是此生不见就此陌路,也许是一见如故终成莫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忙活了几天,才终于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放置到合适的位置。最后只剩下灯具还没安装。
原本是想着每个房间都装上白炽灯,那种长长的灯管,这样显得房间亮堂。
但是和古色古香的房间不太搭,于是谢潜捡回自己的老本行,和厉昇一起用竹子编了各式各样的灯罩,还糊了不少中式的竹灯笼,正好放在屋外。
一切准备得差不多时,双胞胎也终于迎来属于他们的假期。
谢潜早就从堂叔谢绍刚那里问清楚了弟弟妹妹放假的准确时间。他每次去镇上采购时,都会顺路去趟刚叔家,一方面送点自家种的蔬菜,另一方面和刚叔交流一下双胞胎的学习生活情况以及大哥谢游的消息。
由于工作原因,谢游打来电话时一般都很晚了,谢潜忙着家里的事情,几乎不在刚叔家过夜,所以兄弟俩至今没能实时交谈一番,都是通过刚叔转达。
期间谢潜还是委托谢绍刚将他卖花赚钱建房的经过告知了谢游,当大哥的听了自然气的不得了,用谢绍刚的话就是“听语气恨不得顺着电话钱立刻爬回来,把谢潜狠狠揍一顿”。
但是木已成舟,谢游又离得那么远,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只能请谢绍刚这个做堂叔的好好教育一番。
而且谢游因为手脚麻利、做事勤快,已经被饭店的主厨正式收为徒弟了。
谢游也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既然家里有谢潜照顾着,他就更想混出个人样来,否则这个当大哥的岂不是太失败了?
所以就算新房建成,谢游暂时也没有回来的想法。
谢潜只能失望地让刚叔转告大哥,家里给他留的房间还空荡荡的,让他过年一定回家。
等到学校放假这天,谢潜和厉昇早早地就来到三河镇上,结果在学校门口又遇到了老熟人郑诚。
郑诚这次开了辆半新不旧的面包车,穿着打扮也朴素了许多,不复之前那种城里人的光鲜亮丽模样,副驾上还坐着个年纪略微大点的女子,留着齐耳短发,戴着鸭舌帽,很是干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