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漠城,圣兰德教堂。
和高耸庄严的巴黎圣母院不同,索漠城的教堂并没有巴黎那些飞扶壁、尖拱券及花窗玻璃这种鲜明元素的运用,圣兰德教堂整体较为古朴封闭。
但这不代表着教堂的职能也如此缺失了,事实上,就算是傍晚七点多了,教堂的告解室仍然被使用着,心里有罪需要被聆听的信徒,仍然需要得到劝慰。
告解室位于教堂的一侧,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它的外观是传统的木质结构,漆成了深棕色,看上去古朴而庄重。门上镶嵌着一块小小的铜牌,刻着梵蒂冈规定的宗教图案,显示着它的神圣用途。
告解室内部空间十分狭小,通常只能容纳两个人,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座位,中间隔着一道带有小孔的隔板,信徒和神父就分别坐在隔板的两侧进行交流。
隔板的材质是厚实的木板,表面经过了精细的打磨,光滑而平整。小孔均匀地分布在隔板上,既能保证声音的传递,又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信徒的隐私。
以德蓬风的角度来看,室内的光线比较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小灯。灯光昏黄而柔和,营造出一种安静、肃穆的氛围。当信徒坐在座位上,向他倾诉自己的过错和烦恼时,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轻微的说话声。
德蓬风看着墙壁上的宗教画,描绘的是耶稣宽恕罪人场面,画框是金色的,与深棕色的墙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边摆放着的《圣经》,深深感觉神父这个工作,也许真的不适于他。
作为克罗旭家族的年轻一代,德蓬风早早就被规划好了职业路程,要么跟他的叔父一样进入法庭当法官,要么就跟他另一个叔父一样进入教堂当神父。
德蓬风先尝试了一下后者,在叔父去其他教区参加仪式的时候,他就成为了索漠城圣兰德教堂的话是人,他很快就摸清楚了神父的工作,合格神父的一天大概是这样的——
早上起来,带着信徒做弥撒,感谢主的恩赐。
下午的时候传播福音,和教众一起布道。
然后晚上的时候他还需要走入告解室内,聆听这里出现的忏悔。
两星期的时间里德蓬风遇到了一些告解者,聆听了他们各种各样的‘罪过’,比如有人因为因为嫉妒而偷偷砍伐了邻居的树木,有人因为贪婪而盗窃了亲戚的鸡鸭。
德蓬风不得不用各种办法阻拦和规劝这些大字不识的乡下人,劝他们及时收手,不要再犯。
对于这些恼人的犯罪行为,治安官和警察抓不住现行,法庭又无法宣判,因为只要不闹到法庭,法庭自然没有权力去管这些琐碎纠纷。
那么教堂的告解室,就成为了宣泄行为和得到合理解释的好地方。
德蓬风还以为今天的人差不多就这么多了,没想到他刚要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声,两个人走了进来,粗声粗气地对着修女道:“请等会再洒扫,我们需要告解一下。”
德蓬风只好又坐在了他的椅子上——虽然椅子垫是天鹅绒的,但坐久了仍然不会舒服。
就听窸窸窣窣地,他的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人上来,和他隔着帘幕相望。
“啊,我忏悔,”就听这个粗壮但莫名尖细的声音道:“神父,我每天都喝酒,这是不是罪啊?”
德蓬风无奈道:“偶尔小酌是享受生活,但你这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对身体可不好,也算是一种放纵……教规是要我们避免沉湎任何一种引诱我们堕落的东西的。”
没想到对面道:“可是酒是上帝造出来的呀,他既然造了酒,不就是让我们喝的吗?”
德蓬风就道:“上帝造酒是没错,但他可没让你把自己变成一个会走路的酒桶,你看,酒就像一把双刃剑,喝好了能给生活增添乐趣,喝醉了就会伤到自己。”
对面似懂非懂地嗯嗯了两声,忽然道:“那我少喝点,只喝到能看见上帝的程度,行不?”
德蓬风:“……”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你、先喝到能看清自己的程度再说吧。”
对面莫名其妙笑了几声,走了出去,然后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个人隔着木栅栏轻咳一声:“神父,我有罪。”
德蓬风道:“你有什么罪?”
对面这个声音出乎意料地响亮:“神父,我今天用《圣经》垫脚了。”
德蓬风一愣:“你用《圣经》垫脚了?”
“是啊,我要取壁橱里的糖罐,但是够不到——不想知道我用哪部福音垫脚的吗?”
德蓬风:“《出埃及记》还是《启示录》?”
“《利未记》……因为最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