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鱼笙眸色隐晦,她指尖轻敲桌面,沉声道:“什么贵人呐?你给我透个底,我好给你办事。”
她像模像样地拿起那碗烧刀子一饮而尽,喉咙被烤的发腥,混着客栈里鱼龙混杂的味道,让洛鱼笙找回了几分真实。
男人闻言,瞬间身形一僵,指腹摩挲着碗边,有些踌躇:“贵人的事,哪是我们下面这些臭鱼烂虾能打听的。”
少女“啧”了一声,带着些许不耐烦:“那你就让贵人等着吧,我干这事要是让官府抓住了可就惨了,这回能来一个已经是不错了。”
她说完,一把拉过梅星韵展示给男人看。
男人快速瞟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凑到洛鱼笙身旁:“你就放心整,多找点货,太守都发令了,你还怕什么。”
此言一出,让二人浑身一颤。
“太守?”洛鱼笙暗地里握住了梅星韵的手,压粗声音:“可是姑苏的太守梅文州?这事他也掺和了?”
男人锋锐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轻嘲一笑:“要不然呢?你以为我们能在姑苏这么多年是因为什么,没有官府的人,我们敢这么明目张胆吗?”
他饮了一口酒,皱了皱眉:“可笑的是,太守还找了他的小儿子来顶包,就算上头有人来查,也抓不住我们。”
洛鱼笙感觉梅星韵抓着的手正在颤抖,她掐了一下少年的手背。
梅小公子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敬重这么多年的父亲竟然和瘦马门有勾结……这是他从未想过,也从不敢想的。
洛鱼笙又填了一碗酒,和男人碰盏,状似无意般问道:“那这么多货全运太守府去?没听过梅文州是什么好色之徒啊。”
烈酒下肚,那男人也不免松懈下双肩,吐出一口浊气:“哪有那么简单,太守往上还有贵人,这批货大多都往外运,谁敢做本地生意?”
掌心相握,梅星韵紧咬牙关,不甘、愤怒、怀疑……都变成了刺向自己的钝刀,割掉曾经无数次期望父亲青睐的瞬间。
“外头都那么黑了,你不能直接把人运到太守府吧?”洛鱼笙旁敲侧击,掌心轻抚梅星韵背脊,无声地安慰。
她最懂这种对父亲失望的痛苦,最亲近之人亲手撕裂了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男人调整了一下斗笠,露出一双有些醉意的眼,嗤笑了两声:“太守府哪能藏人呢?我们都运到城北的矿坑那。”
梅星韵瞪大双眼,但洛鱼笙已经先一步按住了男人的手腕。
“你们……”话未说完,洛鱼笙猛地一拽手腕,男人下意识前倾,少女另一只手骤然抓住他的衣领,双手并用将男子甩出了店内。
她并不想引起多大的动静,借着夜色,洛鱼笙撕下人皮面具,拔剑出鞘抵在男人脖颈上。
“猴子!把他绑了。”
话音刚落,树丛里窜出一个瘦高的男孩,脸上挂着笑意:“放心吧,师父。”
三下五除二就把男人用麻绳捆了个结实的结,然后拿出手帕,严严实实地塞进嘴里。
梅星韵见到猴子,眼神一亮,又惊又喜:“你小子,下山怎么不告诉我?还有,你叫谁师父呢?”
猴子笑着挠了挠头:“洛大侠已经答应教我武功,自然是我师父啦。”男孩思索了一会,扯了扯梅星韵的衣袖:“不过嘛,老大还是老大,一个酥饼的交情我还是记得的。”
“油嘴滑舌。”梅星韵捏了捏男孩的脸,他很是受用的挺直了腰杆,丝毫不在乎自己穿的女裙。
洛鱼笙赞赏地拍了拍猴子的肩膀:“不错,告诉他们几个,把他拖到山上。”
猴子了然,朝着树丛吹了个口哨:“别藏着了,出来干活!”
树丛间窸窸窣窣跑出来许多孩子,小来福依旧捧着满怀的吃食,艰难地跑过来。
梅星韵从他怀里顺了块糖塞进嘴里:“老大,我们就这么把他带回山了?”
洛鱼笙刚想开口说眼下太守府已经存疑了,倒不如山上方便。但转念一想,她还是想给梅小公子留个念想,改口说道:“山上更近,空屋子也多,能安顿好这一帮人。”
“猴子,你带路,上山。”
小来福一听,顿时蔫儿了,垂头丧气地跟在梅星韵后面嘀嘀咕咕:“这,这才刚下来,怎么就又要上去了?”
回到山寨,洛鱼笙先带着男人去见了念珏:“和你接头的是这个人吗?”
她将黑衣男驾到念珏面前,女人微微挑眉,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洛鱼笙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