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古陵城的桃花酿有多好喝啦,灵台城的糕饼有多甜啦,太白城的画灯最好看啦,暮夜城的天气如何如何好,天权城的宴席有多么的丰盛,午阳城的炙肉香到咽口水,君兮城的音乐好听的让他直打瞌睡,临峻城的建筑闪闪发光迷人眼……
只不过以如今这情况,想吃到这些美食,看到这些美景,恐怕要花些大价钱了。
萧若听着大兄弟口中的人间,似乎有些像鬼将大人想让他再去看看的人间了。
除此之外,萧若也在心中暗暗惊叹,人的话竟然可以这么多,不过他目前所见之人大都是阴行司那些冷冰冰的鬼监,其中话最多的也就只有他的岚哥哥了。
虽然“大兄弟”话很多,但问的却很少,从不问萧若自哪来,到哪去,家中可还有人之类的问题。
可谓是,萍水相逢若有缘,莫问来时归去路。
随着路上行人渐渐变多,预示着灵台城也就不远了。
这些匆匆赶路的行人估计也是看到禁文发出后,举家向城里移动,家里能移动的,能带上的,都带上了,像这样级别的灵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他们到达灵台城时,太阳已经挂起,驱散了清晨的雾气,露出那庄严冰冷的城门,高度几乎是古陵城的两倍。
烟灰色的城墙上设置很多防御机关,从制式到颜色,都是冷冰冰的玄铁色,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进城要检查,小兄弟莫怕,按我说的,跟着他们就好,我拉着车得走另一边,进去后,咱们就在城门旁汇合。”大兄弟分开前交代到。
“嗯。”萧若点了点头。
说完,大兄弟就在胸前的大布袋里掏了起来,半天,才拿出一身道袍穿上,又摸出一副长长的假胡子,粘到了脸上。
再一抬头,萧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大兄弟从面相到气质,整个人都变了。
“你~”萧若认出,这不就是那日市集上与岚哥哥交谈的老道。
大兄弟不好意思的摸着胡子笑了笑,“嘿嘿~走江湖嘛,就得装模作样一下。”
就连张嘴说话都变得正常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孩子气。
“哦。”萧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总感觉这大兄弟好像也跟自己一样,在躲着阴行司。
捣鼓完这些行头,大兄弟就拉着牛车走到另一边去了。
说是另一边,其实就是在道路并排的两边,萧若还是能看到大兄弟的,一番装扮下自信满满的拉着牛车,脸上露出一副悠然自若的神态。
萧若也跟着微微放松下来一点,反正岚哥哥也说过自己是人了。
队伍一点点向前挪动,时不时传来的惊叫声,让萧若忍不住探头向前望去。
那混乱的来处,一个人刚刚倒在血泊中。
萧若顺着那血迹仔细一瞧,队伍两旁的地上大大小小,干涸的,未干涸的黑红色印记,在沿途开满了末路之花。
他便理解了阿月为何宁愿在险象环生地,生出刀劈恶犬的勇气,也不愿带着阿福去寻求庇护。
在那些无助的悲恸与怒吼前,矗立着那些面色阴冷的阴行司鬼监。
他们穿着整整齐齐的黑色衣袍,皮质的腰带系在腰间,长刀在侧,玄色刀鞘上的金属鳞纹在朦胧的晨光中若隐若现,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切发生,强大的压制力,无不体现着阴行司的权力和威严。
还有一些穿着官差衙役衣服的人,他们的行动则较为懒散,一脸不快的拾起刚刚倒在地上身首异处的“人”,扔到一旁的马车上,待尸身推成小山,再拉着马车向远处冒着浓烟的地方走去。
面对这些随时能取自己性命的阴行司,过关之人的面色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紧张和惧怕,还有一些人,在这些情绪之上还夹杂着些许恨意。
因为他们看起来毫无异常的亲人和同伴,跟随他们一路抱着向生之心,千辛万苦才逃到这里,可就在下一刻,便倒在那些黑衣人的刀下,再无生气。
他们咽下悲伤痛苦,他们劫后余生,他们互相安慰,他们集体怨恨……
而像刚才那样“小小的混乱”正在不断的发生,不断地平息,进城的队伍仍在继续向前。
大多数的裁决发生在第一道关卡后,那是被大兄弟称为“静影沉璧”的观测装置。
名字有些文雅,而实则呢,就是地面上镶嵌着的一块刻有符咒的巨大铜镜。
天上日月的晖光,加地上铜镜的反光,形成了及其强大的光阵,那些被其他灵体附身的人,皮肉与灵体不合,走在上面,产生的光晕与常人不同,便会产生异相,而这异相只有阴行司的鬼监能分辨,普通人其实根本看不出什么。
然而,大兄弟也说过这观测,并不是万无一失的,比如镜子上经过的人太多,呈像会渐渐不清晰,需要定时打磨保养,又或者在阴云密布的天气,日月之光暗淡,也会有偏差。
所以通常只能用于应对入城人数较多的情况,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初步筛查,能帮助鬼监减轻些许压力。
而极少数人会在第二道关卡处,被鬼监挑出,直接裁决。
为什么是直接裁决?
一来是因为守在这里的鬼监多为七级以上,他们的裁决经验能让他们一眼就识别出被邪灵附体的人。
二来嘛,这些鬼东西能躲过“静影沉璧”的观测,说明其力量是可怕的,具有极大的危险性,作为入城前最后的关卡,这里的鬼监,可不必观灵,直接裁决,他们不能有任何犹豫,因为哪怕一分的犹豫,也可能会酿成大祸,甚至送命。
换句话说,在这里,若是被鬼监挑出来,那十之八九就已经确定你不是人了。
不过,大概也有意想不到的例外吧!
萧若觉得自己可能就是那个例外,因为太弱,所以连观灵都检查不出来。
正胡思乱想着,不远处又传来微微的骚动。